不疯不成魔,成魔何惧疯,是疯是魔,一念间。
“。。。一念。。。一念间。。。”空寥无人的庭中,周围只有残雪枯枝,一名女子长发散乱,黑裙广袖,迎着瑟瑟冷风站在一株弯曲的枯树旁,轻仰着头,口中念念有声,一遍一遍不停,似痴似癫。
这座重晔宫是偌大皇宫之中最僻远荒冷的地方,草木难生已经很多很多年了,宫墙灰败,琉璃瓦破,这里的天仿佛永远都是灰霾的,仰头,看不见晴空色彩,回身,亦看不清重晔宫曾经的繁华辉煌。
不知是哪代帝王厌恶此地,便将它彻底遗忘,令它被人遗忘的干净。
“太后娘娘,您该用午膳了。”紫笙依旧一身淡紫衣裙,风带起碎雪吹动她的裙摆,一张素净的面容没有脂粉,依然艳冷如冰。
苏夜雪回身,一脸生气,瞪着向她走过来的紫笙:“胡说,本宫是皇后,谁准你乱称呼。”
紫笙对她的突然发怒无所反应,淡声说明:“新皇已登基,您现在是太后了。”
“太后。。。”苏夜雪喃喃道,脸上怒气不见,反倒现出些许迷茫:“漠儿已经登基了么。。。是太后吗。。。是哀家了。。。”
“上次我告诉过您,您又忘了吗?”
“是呵。。。哀家又忘了。。。”苏夜雪冲紫笙一笑,那笑似将要凋败的牡丹,花瓣枯萎垂落。那张昔日艳容失去丽妆修饰,不再精致,仿佛一夜之间,冷风如刀将衰老的痕迹一道道深深刻进其间。
“娘娘,回去用膳吧。”紫笙上前拉住她的手腕。怎样都挣脱不开紫笙,苏夜雪只得不太情愿地被拖带着向回走。
曾经统摄后宫,姿仪万千的苏后如今却像个孩童般,一件事,紫笙要说过几遍,她才听得进,记得住。她最喜欢跑出大殿,不分白日深夜,被寒风吹得嘴唇乌紫,也要看那株早已枯死的老树上长没长出新芽。
自住进重晔宫,苏夜雪的神智日益混乱,行径越发幼稚,紫笙慢慢习惯了,无人前来诊治,无人过来关照,送膳的宫人每日也是匆匆地来,又速速离去。皇宫其他各处已雪化春来,春景明媚,只有这里的雪仍杂乱地散在屋檐上,堆在台阶下,还不肯全部融化干净。
“娘娘小心,别滑倒了。”台阶下的石砖地面被雪水弄得湿漉难行,紫笙出声提醒。
“紫。。。紫笙。。。”苏夜雪慢慢停下步子。
再走几步就进殿门了,但身后的人却不肯再走,扯也扯不动,紫笙无奈也停下,回头问:“娘娘,什么事?”
“你看。。。哀家的裙子脏了。。。”苏夜雪正垂着眸,出神地望着自己的裙裾,似十分难过。
紫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黑色长裙曳地的部分沾上了大块脏污雪水,上面那朵金线精巧绣成的牡丹花刚好被污迹染去大半,不复艳丽,原本耀眼的金泽此时看起来确实十分灰黯。
“娘娘,回去换一件。。。”
“哀家就是喜欢这一件,不要换。”苏夜雪越发像个孩子一样任性。
“那我帮您洗一洗。”紫笙耐着性子安抚。
“你骗人,哀家知道洗不掉了。。。”苏夜雪猛地抬头看向紫笙,似控诉她的不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