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仁宫大门紧闭,重重羽林卫把守森严,滴水不渗劲草萋萋风雨中。比起上一次所见,此时的毓仁宫枯木更枯,瑟风更瑟。
微云轻轻推开宫门,一眼望去,并没有预想中的满目灰尘,摆设亦不陈旧,与外面的寂凉截然不同,她猛然想起成婚时的情景,一切都仿佛还是那晚的模样,不曾有变化。
“王爷。”微云声音轻轻,四周并无一人。
珠帘被掀开,一个人影从内殿里缓缓走出,正是古漓。
古漓面容平静如往常,没有焦虑,没有忧愤,只是削瘦了些,望着微云,竟似有笑。走近微云身前,古漓抬起手,不能抑制地触上她的脸颊,轻柔抚摸。
微云不习惯被古漓这样对待,更不习惯那道一直停留在她脸上的沉沉目光,正想转头,古漓似疑惑又似不满的声音突然响起,“怎么这样瘦,没有好好吃饭么?”
呃?微云怔愣,仿佛听错了,又或者是他说错了,可是紧接而来的下一句却更清晰,“补药还在喝吗?”古漓认真地问苓安。
“。。。补药。。。我在喝。。。”那些难闻难咽的东西,微云的舌尖自然发苦,差一点开口向古漓要求,再不要喝它们。。。
可是,好像不对,此时此地,他们怎会在为这样一个古怪的话题费时?
古漓抚上微云的秀发,叮嘱道,“你的身子弱,一定要乖乖的每天坚持喝。。。”
微云终于忍不住打断古漓,打断这个让她极觉别扭的话题,“王爷,不知道这几天王爷吃的好不好,”微云举起手中的提篮,“膳房做了些王爷爱吃的东西。”
古漓这才注意到面前的提篮,他接过,打开看了看,便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本王想喝王妃做的莲子羹,没有么?”
“莲。。。莲子羹。。。”古漓的要求,微云显然毫无准备,“王爷。。。王爷若想喝,下一次我做了带来。。。”
“不用了,”古漓竟然一笑,那是微云几乎不曾见过的笑,俊雅的面容清润温和,“不用下一次再送来了,过几日本王回府,王妃就可以做给本王喝。”
“王爷过几日就可以回府?”
“王妃不希望么?”古漓盯着微云稍显惊诧的眸子,笑意渐浓,脸上更是一派自信轻松,“你无需担心,三日之内,我必会回家。”
* * *
古漓自信又轻松的表情,令微云也不由得轻松了些许,事情似乎并没有那样危机,不可挽救,是呢,佑安王古漓又怎会坐以待毙?
官道上,来往之人的目光都投向这边的动静。
“砸,狠狠地砸,敢挡着皇后娘娘的路,不是找死么。。。”
“住。。。住手,。。。这是。。。七王妃。。。的车。。。”
三四个内侍强硬将陈朴按在地上,大力的拳脚接连伺候,旁边的马车已是支离破碎。高大的马匹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艰难地吸着气,鲜红的液体从肚腹上的几个血洞里不断涌出,缓缓蔓延,流淌成河。
“住手。”一片狼藉映入眼帘,微云震惊出声。
“哟,是七王妃啊。”张崖转头,看向出现在身后的微云,嘴角挑起一抹阴笑,他抬手挥了挥,其他内侍停下动作向旁退开。
“陈朴,你怎么样?”微云快步走到陈朴身旁,蹲身询问。
“王妃。。。属下没事。。。”陈朴困难地弓着腰起身,一抬头,脸上大半都是青紫,尤其嘴角处更是血迹斑斑。
“七王妃,您的马车真不巧挡着皇后娘娘的路了,奴才奉娘娘的命令,清除障碍。”张崖不等微云开口,尖细的嗓音已慢悠悠地开始说明。
“原来是清除障碍。”微云站起,抬眸冷冷望向张崖,“张公公做的可真好。”
“哎呀,”张崖突然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奴才倒忘了,七王妃没了马,没了车,没了驾马车的人,可没法回去了,这怎么办呀?”张崖藏起得意的笑容,“只怕七王妃是要慢慢走回去了,路不短呢。。。”
“王妃坐我家殿下的马车回去,可好?”不知何时,一辆华丽宽大的马车已停在一旁,暗夜走到微云身前,还是一派笑意。
“奴才见过暗夜公子。”看见暗夜,张崖连忙低身行礼。
“我家殿下听说王妃没有马车回府,特意命我送王妃回府。”
他,不是生气了吗?不是正气她冷淡,气她薄情。。。溟汐哥哥,你怎知此时我正被一个内侍欺嘲地狼狈,逼迫地无助。
微云看着那辆熟悉,就是刚才还在眼前出现过的马车,心中隐隐发热。
暗夜见微云仿佛犹豫,于是上前单臂伸出,稍许欠身,“王妃快上车吧,若是不能把王妃安好地送回王府,属下可是逃不脱殿下的责罚。”
微云默默低头,暗夜一把扶住微云的手,不容她再迟疑,“王妃请上车。”说罢,便将微云扶上马车,关好车门,又将陈朴扶到车门旁靠着,这才拉起缰绳。
暗夜略略含笑扫了一眼茫然惊愣的张崖,也不多话,随即驾车离去。
微云坐在华贵舒适的马车内,心潮不平,她应该拒绝的,可是,她应该怎样拒绝呢?
微云狠狠提醒自己,暧昧要断便要断的干净,拒绝再难,也要学会。三年之后,一身自由,再无束缚,她才有资格去走那条心之所愿的路。而现在,她是佑安王妃,不能自私,不能寡情,更要无比清醒。
并不宽敞的道路上,刚好能容一辆马车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