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芳儿來到乾清宫,见里面灯火通明心下不免叹气,开口对着行礼请安的侍卫道了一句“平身”便抬步踏入殿内,茗烟上前轻轻推开红木门,芳儿看见玄烨站立在大清的疆域图前,又瞥见搁置在桌案上已无热气的膳食,无奈的摇首。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玄烨听闻声音便转过身來,见是芳儿,神情甚是意外:“怎么这么晚了还沒休息。”
芳儿浅浅一笑,并不询问玄烨那一闪而逝的惊愕:“这么晚了,皇上不是还沒休息么。”她知道近些日子都是荣兰伴在他的身边,就连在乾清宫也不例外。
玄烨尴尬一笑:“前朝事务繁忙,朕在想明天上朝的事情。”
“臣妾知道皇上前朝事物繁忙,不然也不会忘记用晚膳了。”她命茗烟将手中篮子里的糕点奉至案上,又亲手沏了一杯茶给玄烨,瞧着他身后伟岸的大清疆域图,伸手拂过标记着红字之处,着重的记号更加证实了芳儿心里的猜测:“皇上,两年前,前靖南王耿继茂去世的时候,聚忠因为朝事繁忙,都沒有时间回福建奔丧,不如让他带着柔嘉回去拜祭一下他爹吧。”
正要举杯喝茶的玄烨闻言停顿了一下,随即面无神色地呷了一口:“今日柔嘉进宫找你,所谓何事。”他也想这么做,可是他不能,不能……
芳儿淡淡的垂下眼眸,玄烨素來不过问后宫之事,对于柔嘉也采取的是宠溺政策,如今竟然知道今日柔嘉來过坤宁宫的事情,还开口询问,当真是讽刺,芳儿可以想象,如今在京的质子身侧都布满了探子。
“平西王和靖南王上了撤藩的折子,柔嘉进宫是想问皇上,如何打算。”
在芳儿的跟前,玄烨从不隐瞒自己的想法,纵然事关朝廷机密:“三藩之祸甚剧,不可不撤。”目光中闪着坚定,然后又轻柔的侧首看向芳儿:“你是怎么跟柔嘉说的。”
芳儿沒有回答玄烨的问话,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三藩当然要撤,只是现在这个时候未必合适,皇上,臣妾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你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玄烨浅浅一笑,沾起一块糕点咬下一口:“就算要打,朕也不怕,三藩一事,朕早已经部署了两三年,派遣曹寅去江南富庶之地为官,就是为朝廷筹集粮饷。”
芳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您若是想那质子來威胁三藩,那就尽快派人去靖南王府拦注聚忠,不然就晚了。”迎上玄烨不解的目光,芳儿的眼中含着歉意,原本柔柔弱弱的声音就更加细了:“我虽沒明确告诉柔嘉你的意思,却托她带了一句暗示性的话给耿聚忠,相信按照聚忠的聪慧,定能明白我的意思。”说罢,俯身跪在玄烨跟前:“臣妾斗胆泄露圣意,还请皇上降罪。”
玄烨微微叹了一口气,弯身扶起芳儿:“你既然说聚忠聪慧,那他又怎么会猜不透朕的心思,芳儿,你出宫去一趟靖南王府吧。”
“靖南王府。”芳儿不解,但不下片刻便想到了:“您的意思是,撤藩旨意一下,这一战必不可免,一旦耿精忠反了,无论、聚忠心思怎么样,他都别无选择的必反,让我出宫去靖南王府,是想让我把柔嘉接进宫來。”随着玄烨的颌首,芳儿有点明白了玄烨的心思,一來他是真的宠爱柔嘉,而來他恐怕是不希望翠花公主的事情再次上演。
沉吟片刻,玄烨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柔嘉那丫头对聚忠死心塌地,宁可和我们反目,也不会回宫,逼急了,只会玉石俱焚,何苦陪上她一条命。”
“那您的意思是……让他们回福建。”
玄烨淡淡的“嗯”了一声:“距离柔嘉出宫回府已经有些时辰,若是所料不差,只怕这会儿,他们已经准备要动身了。”他静静的看着墙壁上的大清疆域图,或许为了这大清江山,他势必要舍弃和柔嘉的兄妹之情,以及跟聚忠的手足之情了。
芳儿有些羡慕:“柔嘉和聚忠情深爱重,宁愿同生共死。”
玄烨自腰间掏出一面金牌,然后递给芳儿,道:“这一面金牌可以使他们出京无阻,你出宫去送给他们,也算是朕给妹妹和妹夫的最后一点心意,顺便顺便告诉聚忠,无论他站在哪一边朕都不会怪他,但是朕不会在战场上留情的。”
芳儿默默的接过金牌,小心翼翼的放入袖中,顿时觉着袖中仿若有着千斤重担压在身上,她也很矛盾,站在玄烨的立场,或许她该阳奉阴违,劝玄烨派兵将耿聚忠押回京城的靖南王府囚禁,免得叫柔嘉承受分离之苦,卷进这场政治战祸,可是身为一个姐姐,她可以理解柔嘉内心的想法,只羡鸳鸯不羡仙……
“皇上……”芳儿轻轻的唤了一声:“您既然已经下了决心,那就不要犹豫。”说完她便福身离去,但刚跨国门槛,她又轻轻侧首看了一眼玄烨:“皇上政事繁忙,无暇顾及后宫妃嫔,这些臣妾都可以理解,但是皇上既然有功夫陪伴荣常在和……荣宪公主,那不妨也去看看端常在,她刚失去了女儿也怪为可怜。”
荣宪……在坤宁宫乍一听闻荣兰所生之女的名字,芳儿便在书写的纸上多加了一横,荣兰、荣宪,可以想象玄烨甚是喜欢这个女儿。
“芳儿,你在生气么。”
芳儿轻轻摇首:“荣常在生下一女,你去淡影楼陪伴也死理所当然,臣妾只是想提醒皇上,后宫中还有人需要你安慰,臣妾告退。”触及袖中的金牌,带來了一丝丝凉意,芳儿醒了醒神,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