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旁的一座高山之上,司马霆随意地坐在山顶一块突出的巨石之上,背负残阳,遥遥望着崇山峻岭、万丈绝壁之中延绵通向的函谷关古道。司马义捧着一壶美酒,站在司马霆的身旁,狠狠朝着嘴里灌了一口水,大半酒水却是洒在了巨石石上。
司马义醉眼朦胧,指着脚下的崇山峻岭吼道:“老七。你看这函谷关!号称天下第一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占据了此等雄关,进可俯攻中原,退可扼守关中。日后你当上了皇帝,可千万要派自己最信任的人来镇守关中。不然的话,万一那人有了逆反之心,后果不堪设想!”
司马霆听了司马义的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现在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他可倒好,已经开始打算着自己登基以后的事情了,还真是“未雨绸缪”!司马霆担心地看了一眼司马义,道:“三哥,你且坐下。小心着点,可别掉下去了。这座山少说也有三百多丈,掉下去以后那是绝对的血肉模糊,死无全尸啊!”
司马义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没事。有你这么个化境高手在身边。三哥可不怕摔死。”话音刚落,司马义一步踩在被酒水溅湿了的巨石上,脚下一滑,差点就是一个跟头从山顶上栽下去。这可把司马霆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出手一把抓住了他,这才避免了司马义这位雄心壮志的大将军“出师未捷身先死”。
司马义却不自知,被司马霆拽着一屁股在司马霆身旁坐下,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对司马霆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有你……你这么个化境高手在,不……不用怕!还有哦,三哥方才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日后必须要把关中控制在手中哦。”
司马霆连连笑道:“好好好。你就安心坐下吧。等我登基后,便封三哥一个关中王,由三哥替我好好镇守关中便是了。”
司马义把眼一瞪,坚定地摇头道:“不行不行不行!三哥可不想回到关中。三哥在关中呆了七八年了,每天跟着鲜卑人打来打去。三哥已经厌倦了。日后等你登上皇位平定天下之后,便把扬州封给三哥吧!秦淮河的姑娘们,可是很热情的……”
司马义越说越轻,最后一头倒在司马霆怀中,眼皮慢慢合拢了起来,不住喃喃道:“老七啊,到时候叫上大哥、老二。我们四兄弟一起去秦淮河游乐一番。我跟你讲哦,别看大哥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以前寻欢作乐的时候,他可是最积极的一个了。嘿,嘿嘿!”司马义嘿嘿笑了几声之后,便是闭着眼睛,再没有了反应。
司马霆推了推司马义的肩膀,却是发现司马义已经彻底睡了过去。脸上轻松的笑容渐渐淡去,更是不觉轻轻一叹,从司马义手中夺下酒壶,也是往自己嘴里狠狠地灌了一口水。一股悲伤的情绪无限地蔓延开来。
自从大军誓师开拔来到函谷关以后,本来激情澎湃的司马义却是忽然变得消沉起来。两天来,这已经是司马义第三次喝得米酊大醉了。司马义心中的郁结,司马霆又如何不知呢?大军一出关,便是要与大哥司马范一决生死!终究要到了兄弟相残的那一刻,无论三哥之前多么慷概激昂,却也是变得不知所措了,只能拿烈酒来麻痹自己,暂时逃开这残酷的现实。
三哥心中苦闷,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虽说自己曾经也是将剑架在了司马范的脖子上,可是那一剑自己只怕永远都没有勇气砍下去吧?唉,无论大哥放下了什么错,可终究都是大哥啊!这个家已经支离破碎了。现在只剩下兄弟三人。真的要到了那一刻,自己又该如何取舍?
一阵强风扑面而来,吹得司马霆随意散落肩头的长发随风飘舞,狂放不羁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他的悲伤。
影锋背负双剑,跃上巨石,出现在司马霆身后,拱手道:“圣子。”
司马霆缓缓放下酒壶,头也不回道:“说吧。什么事?”
影锋瞥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司马义,心中若有所思,沉声道:“圣子。圣子要卫铄小姐写的密函已经写好了。属下特来请示下一步要如何行动。”
司马霆吸了一口气,望着洛阳城的方向,缓缓道:“就由你与陶花然陶张来两人前去洛阳城,趁乱将信送给卫璪吧。小心。”
夜幕深沉,残月当空。身穿一身禁军将甲的卫璪低着头从赵王府内走了出来。府门前两排灯笼散发出明亮的光芒,照得府门前一片通明,却是怎么也看不到卫璪深埋头盔下的脸庞。卫璪缓缓步下台阶,忽然抬头望向了天上的那轮残月,暗淡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终于让人依稀能够看清卫璪头盔下埋藏着的脸庞。英俊的脸庞上此刻满是邋遢的胡须,根根直立而起,仿佛钢刺。也不知道他已经有多少天没有认真打理一番了。
卫璪伸手摸了摸胸口的甲胄,感受着里面贴肉藏着的一份密函,缓缓低下头,不为人知地重重一叹。这份密函乃是今日荆州军疯狂进攻洛阳城之时,绑在一支钢制弩箭上射在自己身前的。信函的正面仅仅写着三个字:开城门。不过那笔迹他再熟悉不过了。而信函的北面却是密密麻麻写满了一百多个名字,这些人的名字,卫璪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那可都是卫家老老少少一百多口人!
嘿!司马霆!以前贾后拿楚王妃威胁你,现在你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拿卫家上百条人命威胁起我来了?卫璪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现在他总算体会到司马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