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青春校园>迷谍香>31哑女无言
见?

范雎轻叹一声,抬头仰望星辰。按日程推算,再过十二个时辰,一切应该尘埃落定。不管那奉阳君李兑能不能活到后天,五国联军都会在秦国防线之外不战自散。

今夜本该一夜安枕,无可多虑,为何会梦见他最不愿触及的那些回忆?他心中惴惴不安,会不会是小令箭遇见了什么危险?她究竟、是在哪里?

……

奉阳君营地的后山上,是一片桦树林,淡白色的桦树树干,映衬着漫山的皑皑白雪,纯净中透露着千年的寂寞。

楚姜窈低下头,看见腿上刀伤处流下的血,染污了脚下那片白雪。血迹旁边,是小盾牌的那件冬氅、被扔在雪上。

冷风呼啸着扫过,一阵阵吹袭着她,掠走她身上零星的温度。她单薄的衣裙一边被吹得紧紧贴在身上,另一边又高高扬起、凌空翻飞。

此刻她真想蜷缩起来,抱成一个刺猬团,只是绳索将她的手紧紧拴在高高的树枝上,她动弹不得。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凌乱,不再受她控制。

楚姜窈默默闭上了眼,自己已无亲人,倒也无可牵挂。

只是待哥若遍寻不到她,定会伤心焦急。

不止一次承诺过甘叔叔,要保护淮哥哥一生,发过的毒誓仍在耳边。

只是一生太短,禁不起誓言,算不出永远。

对不起,淮哥哥,这几年来、我始终没法对你说出实情,如今已经太晚。

而小盾牌……她想,他比她更明白他们身上冰冷的命格,应该早已看惯生死、或早或晚而已。

他应该不会太过纠结,主人也不会给他喘息的时间来纠结另一个死士。

她心中酝开淡淡安慰。小盾牌,其实,我也怕你会抱着我的尸体哭…死于深山,连你也寻不到我,如此,甚好。

她的思绪断断续续,她不清楚自己是梦是醒。但寒风刺骨,却绝对不是梦境。她被冻得止不住地浑身发抖、牙齿打架。她觉得两排牙齿都快要被自己咬碎了,但就是停不下来。

她不想再想,却还是不由自主想到了从舟…或许他不会发现她已不在。他令她在帐中禁足三日,所以没人在营中见到她应该也很正常。而三日后,即使发觉她不在帐中,他或许只会以为她不听命令,又不知溜到何处去癫玩了。

终于不用再担心自己会不会流露情愫。过去一场情起,毕竟是自己的私心眷恋。而这种眷恋,本就无果——主人不允许,姐姐不允许,从舟…也警告过她、不允许。

双腿冻得早已发麻,血液仿佛凝成冰棱,深深刺扎在她的肌骨之间,即使她想微微挪一下腿脚,也刺得她钻心的痛。

手腕处被麻绳拴吊绑缚的地方,更是淤涩僵痛。她双手紧紧握住那根吊系于桦树枝上的绳索,似乎那是唯一还能给她一点点借力的东西。

她强迫自己轻轻哼起小时候常常唱给淮哥哥听的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不太熟悉,在山林中颤抖着飘散。记不清有多少个寒冷的霜露冬夜,她和淮哥哥相拥着互相取暖,才能忘记寒冻,渐渐入眠。那时他常给她讲些各国传奇,而她说不来故事,便总是唱小曲给他听。他总说,她的声音比莺鸟更婉转动听…

她心中有恸,有些懊悔自己为何从未唱过歌给从舟听呢,或许他也会喜欢听她唱歌…但思绪稍拢,她才又意识到,从舟身边总是美人如云,比如倾城的姐姐、又比如那绝美的铭姑娘,她们的歌声,想来都比她的要高雅很多。

她依然慢慢哼唱着,虽然愈发乱了歌词、没了音调,她只是想,若能唱着歌,快些睡去,就不会再痛,亦不会再醒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亦知…”

她想,她又唱错了一句。

但是,“君亦知”又能怎样呢?从舟或许早已觉察到她的心意,所以他才会那么厌恶她。

她想起那日从舟说过,若不是姐姐的缘故,他其实根本不想见到她。一瞬之间,左眼居然有泪水涌出。她原以为她身体里只剩下冰。

冷冽的桦树林中,她忽然闻见一丝玉茗花香。她勉强着微微睁开眼,朦胧间似乎看见雪地上真的开着几束紫红色的玉茗花。想不到她做过半生邋遢乞丐,最终竟能死在这般花前月下,她心想,前生、我或许是个好人。

她愈发模糊的意识里,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淮哥哥曾说,越是恶劣的情势下,越是要想快乐的事,那样即使死了,也不是死在恐惧里。

于是她顺着回忆去追,凌乱闪过的,是那一夜、在悬崖边,她坠入从舟的怀中。那一刻,他紧紧地抱着她,他的掌心柔软温暖,覆在她的背脊上。他就像一个深深爱着她的人,不忍她撞上崖石、不忍她坠入寒池。

她终于不再感觉到冷风在身上的撕扯,也不再痛苦于绳索在手腕的割痛。她的思绪渐渐被漂白,仿佛是崖底的那一夜渐渐变了黎明。而那一夜的故事结局,不再是从舟沉沉睡去,而是她,终于可以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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