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到未时,还有一个时游之天下无双。但第一回受楚江妍之邀,虞从舟安能在府内打坐,早早便到一士安附近集市上遛马遛心,临出发、还拉了几个府中武行的门客随行、给自己壮壮胆。
来回兜了几圈,心内等申时等得痒痒。街心的叫卖杂耍都只是添堵,虞从舟无名指并了中指、不停在额间揉搓。
杜宾、樊大头等虞府门客跟在他身后,见这番等姑娘的怡□、却叫公子爷比等战书还焦急,均是想笑不敢笑。
远处传来几声吆喝,“这位小哥喜气满身,花事缭绕呐,若今日求姻缘,定是上上之签,芳心近在眼前,姻缘长久若新!”西边小街上算命的小瞎子,今个儿批了好几个,似乎凡是求姻缘的,都抽到了上上签。小瞎子对各人皆是卖力吹捧,倒是听着颇有喜气。
虞从舟牵着马缰向算命小摊踱过几步。他从来也不信命卦之言,但今日,却份外想得到些许吉言,以兹壮胆。
小瞎子身边另一个小子帮忙查签写批,没主顾时,那人还演练一些个杂耍薄艺,博人眼球。这年头,算命瞎子和卖艺小子还互搭互助、买一送一,好生喜感。
卖艺的耍着浅招,算命的摇着签筒校园全能高手。虞从舟眯眼细看,这两人生得白净清秀,粗布衣裳下,细腕柳腰。他不觉哑然一笑,莫非这二人是女扮男装?此时再听那小瞎子的吆喝语音,虽则装得深沉,仍难免一丝女子柔调。
虞从舟下了马,将马缰扔给杜宾牵着,自己向算命小摊走去。
卖艺的那人其实名叫小盾牌,算命的小瞎就是小令箭,从前从未在这街市干过这档子买卖。今日受主人之命,来此装模作样,实则为了等一个人。
小盾牌余光中瞥见虞从舟远远走来,左手手指暗暗在小令箭背上点过三下,小令箭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明白今日主人要他们等的小鱼儿游来了。
“我想..求支签..”虞从舟走到近前,明明想说求姻缘,话到嘴边,又拉不下脸。
“这位公子好富贵!贵气满盈呐。”小令箭也不等他说完,放下签筒笑呵呵地站起身来,转手搭上他的掌心,假装探摸一番,忽然皱了眉头说,
“公子..似乎贵为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只不过那人枉占星宫,主正无日,只怕公子一身才华,却只能虚度年华!”
小令箭感到那人的手在她掌心微微一颤,料想自己说到他痛处。没想到主人教的这说辞果然有效。
虞从舟原本只想求个姻缘吉言,骗骗自己也好,没想到这算卦的男装少女竟会说出这般敏感话题,不由心中一怔。
樊大头在一旁听了,怒从心生,这小子居然敢说王上主政无日,他破口骂道,“死骗子,单凭你这句话,俺就能杀了你!”
虞从舟不想惹事,起手拦在樊大头胸前,淡淡说,“瞎子的话,何必当真。”
他失了求姻缘的兴致,随手摸出一串布币,放在那算卦的掌心,闷闷正要走开,却见这男装少女陡生惧色,急忙追上虞从舟,硬把钱币塞还给他,说,
“大人,大人!大人定是生来俊美,长于富贵,自是前程无量。小瞎子今日出言不敬,决不敢收银,只求大人别叫官府来赶我们抓我们..”
虞从舟见她一脸惶恐,想来是把他当成了官少、富少、或恶少。她身形瘦削,又有残疾,平日里肯定被各色人等欺负怕了。他心中忽然生出些怜悯,问道,
“你既然双眼有疾,为何不让你那朋友来与人算命?”
“他?..他是哑巴..”那算卦少女低了头说。
原来两人一哑一瞎…难怪两个姑娘家,会女扮男装,到街头讨生活。如今乱世动荡,普通人都生存不易,更不要说她们又贫又伤了。
虞从舟心下怅然,世道维艰,究竟几时得安。
“钱币拿着吧,我不会叫人来抓你。”他又把钱币塞回她手里。
“不要,不要,”她仍不敢收。推托间,她的手掠过他的手指,她忽然微微蹙眉,细细摸起他修长的手指,揉搓他每一关指节。虞从舟正好生不解,却听她说,
“大人可是这四五年来,桃花运途始终不畅,虽有美人在侧,却可惜美人冷若冰霜,情心难测?”
“你……”
“大人的桃花结结得太紧了,必有桃花劫。”算命少女抿着嘴,一板一眼地说。
虞从舟心头一凉,本欲求佳言,却得了劫批,难道他和江妍,终是不能两两情深?
樊大头越听越烦,几步枪过,拨开小令箭的手嚷道,“胡说八道!俺们虞爷的俊帅、天下无双,多少女人痴心醉倒!他桃花运不畅?!那你这土豆样儿,肯定只能便秘了!”
算卦小瞎撇了撇嘴,慢吞吞说,
“这乱世之中,英雄难登顶、俊颜难得心,又有何出奇?”
樊大头最不爱听文绉绉,一把扯下她蒙住两眼的黑布带,喊道,“死瞎子,看不见俺们爷的俊颜,算你走运,不然帅呆你!”
无物遮挡,虞从舟见她双眼上皆有难看的疤痕,原来她失明并非疾症,而是受过伤害..虞从舟见此情形心生歉意。
算卦小瞎只是憨憨一笑,一边蹲在地上摸索遮眼带,一边说,“这位大哥想来不幸已久,常见俊颜,日渐呆蠢。”
樊大头直想揍他,虞从舟挥袖制止,沉沉说,“樊大头,休要无礼!”
他拾起那条遮眼带,递还给小令箭。只是脑海中挥不去她方才说的桃花劫,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