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过几日,终于快到赵秦边境,两人愈发加快速度三国之烽烟尽起。
那一日午后,行至一片山坡半脊,遥遥已能看见赵境,忽然看见远处一棵榆树下,立了一人,身材修长,头戴笠帽,腰带上两块纯白玉佩随风翩飞。
楚姜窈看不出那人是谁。而虞从舟一见他,脸色忽地凝重,箭步流星向那人走去。太过急切,以至都走到他面前,才瞬时想起还未曾行礼。他一收脚步、顿在那人面前,抱拳低首道,
“平原君!”
“虞从舟。”平原君掀下笠帽,眉眼弯弯、满含笑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平原君怎么也入秦了?!”
“‘我怎么’?你不是说我寿命跟你一般长么?我怕你出个好歹,连累我也挂得早!”平原君撇着嘴说。
虞从舟哭笑不得,心中又甚是感动,只说,“秦国如此危险,万一教秦人发现、被秦王软禁可如何是好?”
“多谢你挂念!”平原君毫无顾虑一般,斜眼看了看他,笑着说,“我就知道晁也那帮家伙只顾玉璧、不顾你。一听说杜宾已持璧入赵,便高兴得跟没有你这人似的。”他拍着胸脯说,“只有我,坚持要在这儿等你!”
“和氏璧已归赵?真的?”
平原君见虞从舟也高兴得跟没有人站在他面前似的,不觉嘟起了嘴。
他转身要走,虞从舟拍上他肩头,说,“…谢谢你,我……”
从舟说不出下句来,但只这断句,赵胜眼中几乎已飘起薄雾。他回身看着他,从舟掌心的温暖,似乎融过他的肩胛,化作笑容、从他的脸上洋溢出来
……
平原君早打点好一切,与虞从舟等顺利过了赵秦边境,至邯郸城郊与杜宾会合。虞从舟一直想问杜宾怎会临时改了路线、由水路返赵,因而一见到他,便摈退旁人,示意他随自己进内室。
杜宾的回答让他颇感意外,“那日是小盾牌追上我,他说他一直暗暗跟随小令箭,却见到公子您和楚二小姐被秦人迷晕绑走了强悍宝宝:我的妈咪你别想动。我二人计议之下,恐会生变,所以改了路线。我想起公子事先在渭水沿岸安排过船只人手,便决定索性由水路而行。而小盾牌又折去找晁也、沈闻他们,寻人手营救你们。”
“小盾牌?他怎会知道你沿代山南麓而行,而非向西返回咸阳?”
“在下当时亦惊讶,他说是小令箭告诉他的,还说,绝不会叫他人知晓。难道…不是公子曾说与楚二小姐知?”
虞从舟心中疑云骤起,这听上去似乎是楚姜窈和小盾牌早在他们中毒出事之前就已经计划好的。但他又不想令他人跟着生疑,便遮掩了一句,“嗯,对,我曾与她提过……”
他岔开话题问,“沈闻他们呢?怎么还没回来?”
“沈闻在秦国始终找不到公子,不敢放弃。前几日平原君传了消息与他。他知道公子平安返赵了,现在也已入赵境”
……
进了邯郸城,虞从舟闻知蔺相如也已安然归来。赵国臣民为完璧归赵的喜讯而奔走相告。次日,赵王沐浴礼祭,以宗室大礼迎和氏璧之归回。
下朝后,虞从舟去了蔺宅见过蔺相如、互道安好。由蔺宅回府的路上,他的马不知怎的就晃荡去了湖边的五碧斋。此时正是用膳时间,五碧斋客来客往、好不热闹,楼前的舆轿停了长长一遛。
他想起从前带姜窈来时、他悄悄包下整座楼。碧台朱榭、水天之间、只有他们二人,意境远好过今日。那次他们都曾说过、以后想在这样的湖边安宅置园,看鹤待鱼……他又把那愿望重温了一遍,不由恍然一笑。
出神间,他忽然想起姜窈很爱吃这斋中的青团。那时她蒙着眼睛、尝了一口便满脸欣悦的小模样又浮现在眼前。他立刻下了马走进五碧斋,向侍者要了一盒青团。
五碧斋的点心都包装的很好看,四个一份、盛在朱漆雕花的圆木盒里。侍者递到他手上,他摸了摸小木盒的雕纹,不自觉地便学着姜窈平日里的憨笑、满足地一弯唇,倒惊得侍者蓦地一麻、有点不认识这位向来风雅倜傥的“邯郸虞君”了。
虞从舟小心地将红木盒放进怀里,便策马回府。进了府园、还在思忖如何开口方不显痕迹,却不料楚姜窈甩着小裙摆、倏地从内园跳了出来。
她刚喊了声‘哥哥好’,忽然停下步子,小鼻子嗅啊嗅啊的,转眼间脸蛋上绽出朵春花,撒娇地笑说,
“好香好香啊!”
虞从舟心里暗笑,这小妖精吃过的东西不多、鼻子倒是挺灵的。他故作姿态道,
“你猜是什么?”
她像只小狐狸一般,噘噘嘴、坏笑说,“猜对就给我吃一个么?”
“嗯。”
“是青团!”她毫不犹豫。
太没挑战了,虞从舟一瞥眼说,“这太简单,不算,要猜对有几只才行。”
“猜对了、就全给我吃了么?”楚姜窈得寸进尺道。
“…嗯。”
姜窈眼珠转了转,低声咕哝一句给自己打气,“凡我赌的没有输的”,便一扬头,伸出整只爪子、五指一张、豪气道,
“五只!”
虞从舟抿了抿嘴,一垂眼、脸上润了些绯色,淡淡一笑。
她瞧这模样,估计自己猜对了,心里倒忘了喜乐、只觉得像中了mí_yào,忍不住地想、从舟的笑怎么总能这么好看呢?清清凉凉的,像是水上的涟漪,一直荡入她心里。
她正痴痴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