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给我的。”
“我给你的?你乱讲…这是范大哥最珍惜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转赠他人…”她竭力否认,但定力渐弱。
“因为我不是‘他人’。”从舟这时才明白、谎言一旦开始,便再也收不住口,他一辈子也没说过谎,现在竟只想在她面前执着地做一个小人,“窈儿,真的是你给我的。你只是不记得了,但过去的那几年里,我们朝夕相处,不管我回到邯郸、还是行军在外,你都一直陪着我。我们没有分开过,以后我也不要和你分开。”
他轻轻握上她的手,她懵然想抽出,他却握得更紧。她不再动作,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他捧起她的手,将他自己那支粗一圈的鹿笛放入她掌心说,“这支你留着。”
她握着手中陌生又熟悉的玉笛,幡然抬眼道,“那我原本那支…”
“这支细笛你早已给了我,怎还能收回?自然是我收着。”
虞从舟此时早已没了君子之心,只一意想她留在身边。他甚至心中妄想,从此以后,窈儿怀里揣的就是娘亲留给他的那支玉笛、而非哥哥的那一支了。
见她不再起意要走,他眼中流淌着奢恋的笑意,很想拢她入怀,又怕再次吓撑她,只得熬下。
“你真的是范大哥的弟弟?”她忽然想到什么,陡生紧张,一下子拉住他的衣袖,
“同父同母的弟弟?!”
虞从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甚至比当初逼范雎兄弟相认时更认真,心中暗道,‘好你个范雎,这回你想要也得要,不想要也得要,我这个兄弟你是要定了。’
但楚姜窈的脸色倏忽更加苍白了,她盯着从舟,忧伤如同泉水一样从她的眼神中涌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汨汨淌过。她好像带着仅剩的一点希望,又好像自言自语,
“可是你姓虞……你已是赵国上卿……”
从舟反手握住她道,“那又有何出奇?就如同人人都叫他范雎,你却知道他真名叫‘淮’。如今你又岂知他本姓不是虞?”
“你说他姓虞?……”楚姜窈眼中霎那间掠过一丝怀疑,稍顿片刻又探问道,“他真的已经和你相认了?”
从舟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大喇喇地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说,“若不是他亲口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他真名是‘淮’呢。”
楚姜窈脸上没有表情起伏,略有沉疑,但一闪而过。她将粗笛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掩饰一笑、低首欠身道,“原来公子是淮哥哥的弟弟,小令箭方才冲撞了。”
这一段牵连明显对窈儿甚为管用,虞从舟发现,接下来的几天里,她看着他的眼中常常漾着或崇拜、或亲近的目光。他要她去园中晒晒太阳,或在廊中听他念念书,她都很乖巧地点头说好,其它的,更是要她吃粥就吃粥、要她喝药就喝药,简直一切唯他是从。
甚至,他叫她以后别称他为‘鱼公子’,只管叫他‘从舟哥哥’,她都笑着应了。
划过长长一圈,原来他所求的,竟只是回到当初。
当初她最爱叫他‘从舟哥哥’,是他狠怒不许。毁了当初的人,不是自己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