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范雎虚弱地轻轻一声圣光战神。
秦王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内疚道,“是不是母后派对用毒?受苦至此,寡还险些冤枉了…”
范雎艰难地摇了摇头、一石二鸟之话脱口而出,
“不是宣太后…是公子市。”
“公子市?他又怎会有死士营的毒药?”
“死士营监掌整个秦国的间谍网系,公子市早已有心掌控死士营。王上还记得几年前赵国所经之险吗,那也是公子市以死士之手欲害王上。”
“是说,母后并不知情?公子市知欲助寡固杆削枝,所以对用傀控之毒,令不敢与他为敌?”
范雎点点头。
“既如此…”秦王思绪渐清,眼神中透着积存的恨意,“寡定有办法救性命。寡这就去见母后。母后管控死士营、一定有解药。”
秦王正要站起,范雎忽然用力抓住他的袍角,指骨本已碎裂、遇力折断,痛得他周身渗出一场冷汗。
“……王上,”他坚持着喘道,“此毒有两种解药,王稽喂给死士的,是一年一解之药,来年复发、还需再解;另一种才是终身解药。若太后只肯给雎前者…王上,请立刻杀了。”
“…这又为何?!”
范雎淡淡一笑,似有牵挂,却无不舍,
“一年一解之药,公子市已经给过,是自己不肯服。若用了那解药,就真的成了受控之傀儡。但绝不想一生受公子市的牵制,反而令王上的主政之路更多一个敌手。”
秦王耳边忽然响起范雎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出世之英才,若不得己用,必先除之御天仙鬼。’他又怎会不懂。那时叹范雎冷酷决绝,但此时听他含血说来,他竟对自己更狠三分,秦王顿觉心口撕痛。
无言可诉,秦王抿唇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
已过子夜,咸阳城中一片死寂。范雎房内忍痛暗咽之声郑安平听来越发清晰刺耳。他终是推门而入,看见范雎痛苦地地上挣扎滚爬,不由心痛地喊了声,“公子…”
范雎睁眼见是他,忍下周身悸恸,强自曲地上不动不喊。
“这‘命追’之毒已是狠厉,公子又何苦再饮饕毒?”
范雎摒着胸口闷痛,吐出一口血腥之气,说,“若非以饕毒为引,‘命追’要到春分才会发作。到时即使得了解药,只怕、赶不及清明之前带给小令箭。”
郑安平泪水涟涟,早已哽咽,“公子又怎知‘命追’之毒必有终身解药?”
“也不知。只是赌一赌…宣太后既然将此毒给了王稽用于死士身上,她必然留着某种终身解药。不然,若有死士将此毒埋进她的血脉中,她该如何救自己?”
“可是、若太后只给一粒终身解药呢?”
“一粒足矣…”
范雎怆然而笑,自从埋入‘命追’那日起,他并未想过要救回自己。世间安有双全策,若能换小令箭一命,他已经算是赌赢了。
他忽然伸出手,用力握住郑安平,“若真能得了那药…要替、带给小令箭。”
“公子!”郑安平泣喊出声,“真是不要命了!?”
范雎静默一笑,
“不是不要命,只是,不肯赌她的命。”
不知为何,他心里并不觉得苦,但此时却真的有涩涩的水液从眼眶中涌出。这一生,他活得太累,爱不能爱,亲不能认。本以为总有一天能行到巅峰,除敌复仇,却才发现,他这一路早已拖累得心中爱半生尽毁、一命虚渺。那他从前所做的,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此生不幸,不如让命运来清场…至爱不幸,不如让他来清偿…
……
再次醒来时,范雎发现自己躺一间密室中,没有窗,没有梁。他想,这里应该是地下。
视线中一片血红,隐约晃过一道光芒,一个玄服金冠的影由远而近。
他开口一声,“王上…”,咽喉撕痛之感仿佛一柄血剑割他喉间。
秦王应声停驻脚步,立他几尺之外,怔怔地,面容透着悲凉。
范雎心中骤寒,努力抬眼想看清秦王的眼神,待看清了,心已冰透,
“……宣太后不肯赐雎终身解药?”
秦王没有说话,双手却紧握成拳,无声无息间,青筋涨现。
范雎沉沉一闭眼,眼帘他脸上刻下一双月勾般的弯影。
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结局,只是输的彻底时,他却无法释然地随风而去。
小令箭,对不起,到底还是赌输了,到底还是赔了的性命…
那夜林间,她‘子悬晓’的幻梦里仍固执地对他说,‘若走黄泉,便去奈何桥。总想…要以命还命才好’。那时他失狂斥她,但兜兜转转,原来还是被她说中。
范雎心中苦笑,一念罢,一生罢……
这样,也好。既然救不了,便先去奈何桥边等,必不教一孤单。
下一世,再也不要生来复仇、再也不要孤军奋战、再也不要与分离。
秦王缓缓走过两步,摊开掌,掌心是一颗深蓝色的药丸。他语声滞缓地说,
“这是母后赐的一年一解之药,寡替收下了,范雎……”
范雎抬手将那解药推开,淡笑着摇了摇头说,
“怎么,连王上都要试探么?”
“不,寡并不是…”秦王没有再说下去,却已知他必不肯服,终是叹了口气、指尖一捻,将那药丸捻成粉碎。
看着蓝色粉末飘飘摇摇,坠落地面,范雎眼中淡了恩怨,全然没有希望时、倒也不再觉得痛苦。他幽幽道,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