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说到尧舜禹…我考淮哥哥一个文字小把戏好不?”
“考我文字?”范雎笑得低了眉眼。抿着唇点了点头。
“尧、舜、禹的‘舜’字,加上‘日’偏旁,念什么?”
范雎看着她期盼的小眼神,故作思量状,说,“还念‘舜’吧。”
姜窈见他没有勘破,不禁得色洋溢,又问,“那尧、舜、禹的‘尧’字,加上‘日’偏旁,念什么?”
范雎宠溺地笑了,他已经猜到了她的小把戏。但是,凡是她赌的,他又怎会令她失望?
“是念…”他微微斜着头装作思考,轻轻地以耳廓触着她的发说,
“是‘窈’,无论如何都是‘窈’!”
姜窈果然大笑着跳起来,“原来连淮哥哥都猜错啦,不念‘尧’,是念‘小’啦!”
范雎抬头假意惊诧,仍然满眼温宠地看着她,“哦,原来是‘小’,小令箭的小。”
范雎一手轻轻拉过她,仰望着她的小小得意,轻声在心底唤着她的名字,
‘窈儿…小令箭…为何无论让我猜什么,猜的都是你?’
……
他目光如水,莹莹煌煌,柔波在上,遮挡暗涌的悲凉。
小令箭似乎也看出他神色渐黯,却不知是何缘故。她敛去笑容,指尖轻轻触上他额头昨夜被荆棘刺伤的疤痕,说,“淮哥哥…很疼吧?”
范雎摇了摇头,蓦地站起身,双手拢住她纤细的身体,他胸口的起伏不定让小令箭微微有些心惊。
“小令箭,”他的声音沉得好似深埋千年的灵魂,却又带着最低柔的恳求,
“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嬴淮?”
他感到她在他怀中微微一颤,没有发出声音。
嬴淮…从她儿时起,这两个字不知在她心中喊过多少遍,那是她心底最深厚的依赖,却也是、最遥远的禁地。
“叫我一声,好么……”他喉间酸哽,强忍着不想让她听出颤音。
“我…”‘不敢’二字深深咽在她喉中,眼眶早已泛红。
范雎双臂一紧,她的侧脸撞在他的胸口,泪水倏地淌落,脱口而出那再熟悉不过、却从未敢喊过的名字,
“嬴淮……”
她转过脸埋头在他怀里。他听见她压抑地抽泣,口中含着哭声、时而低喃,
“为什么…嬴淮…为什么……”
他抬头望向遥远天边,一颗流星一闪而逝,刚刚点亮他的双眸,又带走他所有的温度。
时光荏苒,若他在多年之前就放下复仇之念,抱她入怀,对她说爱,与她天涯浪行,江山畅游,她是不是就不会中毒、就不会做死士、就不会爱上别人,那他与她,今生会是多么不同。
只可惜,错过霎那,转瞬天涯。
“…我知足了。”他低沉的声音像是从天际飘来。
他黯然笑着,轻轻抚过她的长发说,
“小令箭,我答应你,此生此世,我姓我名,只在你一人口中。仅你一人称我为淮。”
姜窈怎会猜不到他的心念,他这一诺,便是在答应她,从此放下复仇之念。
世上再无公子淮、世子淮、秦王淮。只有魏人范雎,大梁流落,秦国为客,纵然再得秦王赏识,终究不过、一名乱世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