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山厅位于大刀堂二楼,透过窗子看出去,正是水静波宁的人工湖。于根顺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一千只鸭子。是因为袁煌虢太聒噪,还是因为袁煌虢长得像马长福?
其实也不太像。马长福偏瘦,袁煌虢却是横着宽的,腰带长度可能大过身高。皮糙肉厚,汗孔凹进去,像是烤大了的饼干。额头上油腻腻的,莫非是汗孔漏油?明白了,两人确有共同之处,那就是一枚硕大的酒糟鼻子。
好吧,神似形不似。
所谓相由心生。超过四十岁的人,要对自己的长相负责。袁煌虢这副尊荣,显然是长期作威作福所致,肉往横里长。顺者昌逆者亡,幸业看得紧。对自己人比对外人更狠些,如果对外人也够狠的话。接受朝拜太多,以至于把自己当成了佛。
对付这种贱人的办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兜头一记板砖,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前世今生,于根顺已经不知道拍了多少。无它,以德服人而已。
拿哥立威吗?
于根顺觉得好笑的同时,也觉得无聊。就算把这厮拍死又如何?换成别个就强些?
静观在座诸位,个个红光罩顶,都是升了官的,哪个又是想来藏马山干事创业的呢?
可是,不拍也不行啊!
跟红顶白寻常事。一没有替天行道的旗帜,二没有当家做主的本钱,哪个跟你混?不打杀打杀这厮的威风,日后怕是麻烦无穷。
袁煌虢虽然杀错了鸡——咳咳,你丫才是鸡——主意倒是打得不错。严东江在忐忑,黄建国在撇嘴,郭大中在窃喜,钱树志在观望。一大堆酱油客各怀心思,鸦雀无声。
好吧,哥也立立威。
更重要的是,老听袁煌虢叫,都耽误喝酒了。
“袁书记,我觉得吧,藏马山的诚意,不在酒上。县委县政府任命我们在这里,也不是为了喝茅台比较方便吧?或者是为了让大家升官发财?”于根顺笑容可掬,很傻很天真的样子。
“再者说了,茅台是藏马山的诚意,还是袁书记的诚意呢?刚才郭县长说了,藏马山老白干味道蛮不错的。如果是藏马山的诚意,我想已经表达到了吧?如果是袁书记的诚意,袁书记是打算自掏腰包吗?茅台五百块钱一瓶,不知道袁书记买过多少?”于根顺谈起正事来很认真,连花生米都忘了吃。
“于根顺,你不要胡搅蛮缠!世界上只有你一心干事创业,其他人过来就是尸位素餐的吗?或者是扰了你的局?抢了你的果子?”袁煌虢脸色有点青,脑子却是不糊涂。避实就虚,同时把一杆子人都划到了于根顺的对立面。
于根顺的问题太过诛心,确实是不好回答。可是爷为什么要回答你?你不如回答一下爷的问题吧,诛心谁不会。袁煌虢的每一个汗孔都很生动,油汪汪的。
“藏马山有局,也有果子,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场面。”于根顺还真是正面回答了,目光越过袁煌虢,看到很远处,“可是,这果子并不是我于根顺的,也不是王思平的,而是县委县政府领导下的藏马山风管委带领藏马山人民创造出来的。如果说我于根顺在其中也有一点点贡献的话,那就是说了些‘一律用藏马山老白干’之类的话吧?一丝一缕,当思来之不易。尔俸尔禄,无非民脂民膏。”
尸位素餐,我管不着。糟践民脂民膏,我不答应!
“果子自然不是于根顺的,更不是王思平的。”袁煌虢目光扫过王思平,忘记了给王思平带上个“主任”,于根顺也没尊重这个曾经的主官啊,爷不妨帮你添点油加点醋。
“可是,我听不少藏马山人说,这藏马山就是于根顺家的,予取予夺,全凭个人喜好,远近亲疏分得清。这里面并没有风管委什么事,好像也没有王思平什么事。这是很危险的啊!当然,我完全相信于根顺同志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可是,有了于根顺,就不需要党的领导了吗?”袁煌虢正襟危坐,不怒而威。党的领导,就是把握正确的方向,还要清除革命的蛀虫。
“我这个人,向来是尊敬领导团结同志的。钱书记在你面前表扬过我?其实钱书记也语重心长地告诫过我,要支持袁书记的工作,我是当场表了态的。”于根顺笑了笑,像是在自嘲,对钱树志也是足够的尊重,“可是,袁书记不要忘了,党委是个领导集体,实行民主集中制,不是哪一个人一言九鼎,把个人意愿凌驾在集体之上!”
“如果是这样,钱书记,”于根顺诚挚地看向钱树志,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请你原谅我出尔反尔,我不能支持一个独裁者。在座诸位,谁愿意当个木偶,请不妨让我认识一下。袁书记要喝茅台,大家一定就要喝茅台吗?”于根顺的目光依次扫过一众酱油客,尤其是来自藏东镇的干部,你就长点心吧,“如果是这样,要这个班子何用?我看袁书记一个人就够了。”
“于根顺要喝藏马山老白干,就一定要喝藏马山老白干吗?”袁煌虢反唇相讥,反击地太快,说完了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居然被于根顺拎着鼻子走了?“党委当然要形成决议,一个口径说话,否则让下面的同志如何执行?民主是要的,集中也是要的,怎么成了独裁了?”
“呵呵,我看藏马山党工委第一次会议可以表决了。”于根顺笑得很开心,“请袁书记主持一下,您是书记。是同意喝茅台的举手,还是同意喝藏马山老白干的举手?再没个决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