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厉的护卫一拉锁链,她瞬间就动弹不得,喉咙里细痒如芒,她微弓着背,急促的咳嗽让她脸如充血,远远望去,瘦小的孩子就像一只待人啖吃的龙虾。
连舟永远也不会忘记,在她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八天傍晚,她即将被上晟王朝的权相之子,当作畜生般被人锁住,孱弱的身体大病未愈,转瞬就又要接受残忍的酷刑,众多身形强悍的侍卫将齐齐鞭笞于她,将她瘦小的身体踢来滚去,游街示众。
这时候,黎绘湖和通漪池的莲花开得如诗如乐,昱都的百姓在流转的夕阳中提锄归来,六月的天空层云嫣浓,瑰丽如同盛装而出的少妇,春笙阁高处偶尔飘出几缕纤细渺茫的歌声,岁月静好如在水鸟翅膀上栖息的和风。
只有她,没有缘由的,就被抛除在这个世界之外。
凭什么你可以将他人的尊严当作玩物,为什么我就要忍受这样惨无人道的侮辱?
凭什么你可以白衣飘飘,而我就要满身污乱?凭什么你可以高贵隽雅,而我就要卑贱如芥?
对离奇命运的怨尤,对以权势压人的愤懑,对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厌恶,对无光无暖生活的疲倦,对不见天日茫然存活的无奈,对悲苦将至的凄惶,如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不停朝这个心衰力竭的年轻女子冲击而来。
愤恨到极致,她的心却反而平静了下来。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眼睛扫过他额心上浅浅的红痣,略微上挑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唇边清冽的冷笑,还有不可一世的,倨傲的下颏弧度。
就算化成灰,她也不会忘记他。
终有一天,你給予我的,我会,一定会,悉数奉还。
孟回看到孩子无比森寒的目光,眉头皱了皱,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在她狠决的眼神中忘记了言语。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微微一怔,看着苍白如纸的女孩子在侍卫鞭子的笞打下,挺直着瘦小的背,头也不回地离开自己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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