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雅采听了夏侯懿的话,拧眉想了想,又抿唇转头低声问他:“即使没有证据,证明不了四王爷与永安侯给太子投毒的事情有关,但是太后和皇上不是没有怀疑的吧?四王爷这样为了储君之位兄弟相残,难道便只有这一场宫宴做戏等着他么?太子肯甘心?”
夏侯懿听了她的问题,垂眸微微一笑,眸底划过一丝冷意,复又转眸,眸光柔柔的看着她:“你觉得呢?”
他又这样温柔似水的看着她,惹的她心头一荡,低头道:“我不知道啊,我想不出来,我要是知道的话,干嘛问你啊……”
她这话惹的他轻笑一声,转头冷凝眸光看了正在掷骰的上官麟一眼,淡声答道:“他好歹也是皇室血脉,骨肉相残在帝位争夺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皇上和太后纵使无奈心痛,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无奈与早已注定的使命……太子不甘心又能如何?如今看来他是占尽了上风,他自然是想赶尽杀绝的,可心里忌惮的,还是婉妃身后的势力,这圣水国一半的兵力,可不是他能轻易对付的,如若不然,太后何苦做戏抬举太子,拉拢本王和丞相为太子效力呢?”
今夜一场宫宴,不只是为了给上官麟一个警告,更是为了巩固上官泰的势力三国之暴君颜良。
夏侯懿浅浅收了声,还有几句话他没有说,一则是须防隔墙有耳,二则,他现在还不想跟窦雅采说。
太子跟四皇子为了帝位争夺不休,那是他们生在帝王家不可避免的事情,是对那个至高无上位置的渴望,那是他们既定的命运,而他,本是个局外人,偏偏也要争一争那遥不可及的位置,十年来点滴筹谋,他不容易才到今日,自然是要扫清前进路上一切障碍的,所以,即便上官泰和上官麟没有矛盾,他也要暗地里动些手脚的,如今这样争抢,与他是有好处的,所以,他此局看的比谁都要透彻,可是,他不会说。
夏侯懿解释的很清楚,窦雅采撑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儿,好容易想明白了,轻轻嗯了一声,刚一转头,被艾叶塞了一颗冰凉的醒酒石在嘴里,原本热热的嘴里一下子滑进一颗冰凉圆润的小石头,猛地被激的一激灵,但确实灵验,困意瞬间退散,眸色也变的清明起来。
艾叶瞧着窦雅采这模样,心里略略松了一松,低声笑道:“幸而出来之前,我在小姐的医箱里摸了一块醒酒石揣在怀里,这会儿想起来,正好派上用场了!”
窦雅采含着醒酒石,眸色清明,看人也清楚了不少,困意和醉意稍稍退却,张张嘴刚要说话,却恰好听到那边冬梅含笑道:“……三军散尽旌旗倒,玉帐佳人坐中老,香魂夜逐剑光飞,轻血化作原上草。花开更毕杜鹃红,舞尽散瑛,这花签说的是虞美人……签注是掣者酒一杯,状虞姬饮剑事,这签注后头还有小字解释,所谓状虞姬饮剑事,则为摹拟戏文霸王别姬中虞姬饮剑自尽一段,男子亦须完此,不得请他人代替。”
窦雅采身子一僵,忍不住心中暗叹,太后这花签真是太狠了!
虞美人有毒,大概也是暗讽上官麟有不臣之心。
可是这状虞姬饮剑事,可就忒损了些!
戏文里唱的清楚,天底下只要是听过戏的都知道,戏中按表,秦末时候,楚汉相争,韩信大将军命李左车诈降项羽,诓骗项羽进兵,在九里山下十面埋伏,把个西楚霸王项羽困于垓下,出不得进不去,项羽无法突围,又听得四面楚歌之声,疑楚军尽已降了汉,遂在营中与虞姬饮酒作别。虞姬自刎,项羽杀出重围,迷路至乌江边,感到再无面目去见江东父老,遂自刎于江边。
这花签签注让上官麟扮演虞姬,摹拟虞姬饮剑自尽那一段,这意思不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上官麟,他若是相争帝位,最后得到的下场就会跟这虞姬项羽一样凄惨,最后也只得了个自刎而死……
而让上官麟演虞姬而不是项羽,太后的意思,大概是上官麟就算挣扎,最后也是无济于事,连项羽那最后一击都做不到,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再继续这样,他上官麟就是个死。
窦雅采想透了太后的心思,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却见上官麟神色淡然的很,眸中还带着一丝丝的笑意,她心里头着实奇怪的很,之前上官麟的脸色都不是太好,怎么这会儿反倒是气定神闲泰然自若了呢?
其实她是不知道,上官麟一开始确实是不高兴的,太后此番设宴,就是为了让他不高兴,可是之后转念一想,永安侯已经是无用的了,他再是惋惜也是徒劳,且他心头也是很恼永安侯的,若非金氏冲动鲁莽,投毒之事岂会败露?
他身边不乏给他效力卖命的人,区区一个永安侯也不算什么,这杀鸡儆猴做的确实不做,只可惜,他也不是那任人戏耍的猴子,上官麟知道太后忌惮他母妃和他自己身后的势力,也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心中恼怒过后,看透了宴席本质,倒也渐渐平静下来,如今转念一想,倒也觉得今日宴席很有意思,把自己放在局外人的角度,也就不那么生气了,太后如今根本动不得他的人,他还是好好的,不过失了一个永安侯,有什么可生气的?
所以当听到冬梅念出那签词签注之时,上官麟在瞬息之中就洞悉了太后的心思,眉心微微一动,也没有生气,不过挑眉一笑,不着痕迹的看了婉妃一眼,一撩衣摆站起来:“状虞姬饮剑?这倒是有趣儿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