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这一句令人觉得有点后知后觉的话语之后,那颗黑不溜秋的巨大铁又往十二层楼中央的位置辗转,最终停留在那个地方一动没动,没有再理会那倒在血泊之中的人类少年之死活校园全能高手。
龙溪现在的情形,比起这老魔头所讲的还要凶险许多。按照老魔头的说法,龙溪纵然是灵力尽失,精血尽失,形同废体,但起码还能捡下一条命。
可如今的龙溪已经是仅剩一丁点微弱的气息,意识近乎空白,此刻他的面前已经开始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幻象。
曾经在南诏国,还是个幼童的时候,和那些小死党们一起混的日子,小胖、玉祯,时常都会被他带去做些冒险的事情,最后玉祯被连累,回到家之后双双被严厉的母亲责罚。
再后来,乖巧的玉祯姐姐已经不再敢违背龙家的门规,开始恪守丫环的规矩,侍奉在母亲萧茹的身畔。可龙溪还是一故的顽劣,成了琉璃城有名的顽童。
幻象再一次变化的时候,已经是到了那晚,在城隍庙内,和林影斗殴的场景。那一场刻骨铭心,彻底改变他命运轨迹的斗殴,对他的影响不可谓不深远。也正是这样的改变,才有了到今天为止的一次次经历。
幻象发生第三次变化时,龙溪已经近乎僵硬的躯体,在血泊之中又轻微地动了一下,令得即将凝固的血泊,又泛起一丝丝细小的涟漪。
面前出现的,是一只虎形的碧绿色怪物。这怪物通体晶莹,似被一层冰霜所覆盖,呲牙咧嘴地在他身边打转。时不时还耍宝,咬一咬他的大腿,又或者是对他吹嘘当初在“大罗神界”,当神兽的时候是何等的威风凛凛。可现在却是经常要受他这个不成气候的小笨蛋的闷气。
回忆着一幕幕和这只神兽相处的时光,龙溪的眼中洋溢着无比的幸福。
可是在这些幸福的场面之后,龙溪模糊的视线却是看到,这神兽正徐徐地往前走去,正要离他而去,似乎没有回头的打算。在离他有一段距离之后,竟然又是猛然回头,可惜这一次回头,并非挽留和惜情。
那双从前如舞狮眼睛一般扑闪个不停地双瞳,正变得冷厉地瞪着他,龙溪从中读出了愤恨与心寒。
接下来,那碧绿色的神兽,赫然化为一道白色的剑影,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心脏。
“额……”
龙溪的身体再次抽搐了几番,这幻象逐渐变得模糊。
而最后的最后,他的面前出现的,竟然是那个与他刚刚相识不久的美艳女子,那个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告别了他的妖兽女子,凝澄。
这些幻象大概就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吧!听说人在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视线会逐步从真实世界剥离,模糊的视觉之内会接连出现许多幻象。这些幻象是对过往一些留念不舍的人和事,做最后一次放映。
但是龙溪所感受到的,不是临别前依依不舍的惆怅难受,相反,这种难受,来自于对过往的抱恨、懊悔。
龙溪微弱的意识令他的感觉到,怀里有一块石头一样的东西正压着他的胸口,正是之前所得的“盘古原石”。
由于这块烂石头对龙溪的影响实在是太过巨大,以至于在这种精神状态下,还对它抱有一种极端憎恶的情绪。
如果再有一次选择,这怀里的烂石头纵然是能帮助他脱胎成为大罗金仙,他也不愿意用梦寻的自由,换取这样的宝物。
但所有的悔恨,都是为时已晚。
龙溪的意识一步一步地离开这个世界,最终,涌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深渊。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总之,是在没有生命的空间之内,龙溪唯一的意识,在这空间中游荡漂流,漫无目的,无声无息。
而黑暗张牙舞爪地将自己的身躯一步一步拉入,犹如泥泞深深的沼泽,一踏入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在黑暗的通道之中挣扎得濒临窒息之时,龙溪仿佛看到了一张脸,邪魅?诡异?狰狞?妖冶?不,这些词语统统不足以形容那张脸。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只有那一张漂浮在这空冥世界里的脸,它充满了孤独与愤怒,正仇视着黑暗以外的世界。
龙溪已经不是头一回见到这样一张脸,第二次,还是第三次,总之很熟悉。可模糊的意识,令他根本无法想起,眼前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庞,究竟属于哪位故人。
当然,龙溪十五六岁的年纪来说,用“故人”来称呼这张脸,未免太过老资格。
龙溪的到来,着实令那张脸有了几分欣慰,仿佛是在说,漫长的岁月里,终于有人来了,是否孤独,将随之而去!?
龙溪还没将那张脸上的情绪解读完毕,就感觉一股冰凉的气息,从身上的毛孔穿入躯体之中。这种冰凉,没错,是黑暗的力量,孤独、苍茫、愤怒、迷惘,正是自己所熟悉的“暗黑之力”。
在这股力量涌入体内之后,他的身躯,竟然是恢复了一丝生气。随后,这股力量不断地涌入,像雨露甘霖浇灌了即将干涸的河流。他顿时觉得体内掀起了一阵澎湃,那些流失的血液,又再度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面。
龙溪逐渐恢复了意识,双眼慢慢睁开。
此时现于面前的这张脸庞,像是镶嵌在一颗巨大的铁球之内,但是蓬头垢面、一脸的岁月痕迹,与刚才那黑暗世界里面的俊美妖邪,以及不朽的面庞相比,显得太过平凡了。
龙溪霎时间明白过来,刚才出现的,只不过脑海里的幻象,而眼前的这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