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嵩刚被拉起身,便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间他撑住了床柱,一手挥开了兀烈,他坚定地道:“我不能走。”
“我等奉命前来带走公子,请不要为难在下!”兀烈急的几乎想要敲晕此人直接带走——大家费尽苦心才能入这龙潭虎穴救人,他居然还不愿意脱险!姚嵩从腰带中摸出一枚梅花金扣,又打开榻边常翻的一本线装书,猛地撕下一页,将金扣包在其中塞进兀烈手里:“将此物交予慕容冲,就说我执意如此,他不会怪罪于你!”
正当此时,门外忽然远远传来脚步之声,在夜深冷静之时尤为明显。姚嵩脸色一变,立即挣扎着起身将兀烈推向吧半敞着的窗旁,低声喝道:“沮渠蒙逊来了!撤回所有的人,到明光池去,那边人手最少,顺湖边小道可出宫——快!”
兀烈还要说话,姚嵩断然道:“我走不了。再迟一步你们所有人也都走不了!”又急道:“此时此刻你们绝不能落入沮渠蒙逊手中——快走!”
亲眼见兀烈翻窗消失,姚嵩快步走到案前,将一壶刚沏好的热茶淋上自己的手背——而后瓷壶落地,砰然而碎。
几乎与此同时,蒙逊双手推门,迈步入内,随即挑了挑眉,玩味地看向瘫倒在榻边的那名侍女,与一手被烫地通红的姚嵩。
“这是怎么了?姚小侯,既然还在病中,怎还大动肝火?”蒙逊眯起眼,瞟向洞开的轩窗。
姚嵩甩开满手水珠,冷冷地道:“这个贱婢方才打翻了茶碗,烫伤了我的手,我出手教训教训她,蒙逊将军就舍不得了?”
沮渠蒙逊探了探她的颈动脉,果然只是被手刃劈昏了,便一扯嘴角笑道:“一个粗使下人罢了,姚小侯若是不高兴,杀了她都成。”而后心疼似地看着姚嵩白皙手腕上被燎起的水泡,啧啧叹道:“小侯爷乃是我的座上贵宾,受了伤叫我如何是好?”
姚嵩冷笑道:“蒙逊将军这待客之道真是罕见,叫人严加看管,令我出入不得自由,强令我喝下这些让人手脚发软还不能间停的汤药?!”
蒙逊笑容不改:“姚小侯身份贵重,我也是出于安全才让人重重保护,免得教人劫持了去——”话音一顿,他勾唇续道,“至于药——小侯爷自己也知道身患重病,我可是特地请了御医来看诊,也说是心力劳损所致,这些都是御医对症下药,好教你少劳神动气的呀。”
姚嵩估摸人已走远,便将脸一拉,喝道:“沮渠蒙逊,你就当真不怕我大哥得知真相之后兴师问罪么!”
蒙逊上前一步,轻佻地蹭过姚嵩的脸颊:“知道你是姚兴的心头肉,可你觉得你那大哥现在有这空闲来关心你么?他如今自顾不暇了!何况我遣使应承过他,若吕纂得凉州全境就改与他结盟,同抗西燕。为帝王者,皆是如此,为成大事,至亲可弃。”
姚嵩厌恶地避开,却脚下虚软地又重新跌坐:“你夤夜来此,总不会是为了与我说这些废话的罢。”
蒙逊亦在他对面落座,还是从前那幅没心没肺的笑模样:“我还不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那一箭没能射死慕容冲,最新线报说是大燕皇帝的龙驾已抵萧关,要御驾亲征了。。。”
姚嵩微仰起脸,不声不响地冷眼瞪他。沮渠蒙逊耸了耸肩:“别这样~我知道你恨我当日追杀慕容冲,但他现在安然无恙啊。况且我可是从来没想过除掉你,这么个心思缜密的妙人,我舍不得——你要是有事,只怕不只一人会来找我麻烦,我。。。也不想再去惹他。我呢,只不过想让你暂留姑臧,帮帮我嘛~”
姚嵩冷笑道:“我一个行动都不能自主的废人,又能帮将军什么呢?就算帮的了将军一时,难道将军能留我一世?!”
蒙逊哼了一声,忽然正色道:“只要你助我过此难关,我就送你回后秦——但若我败亡,覆巢之下无完卵,我也一定拉你做垫背——不知道姚小侯作何选择?”
姚嵩眸光一闪,须臾后抬眼望向他:“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我等凡人?蒙逊将军英明神武,与令兄一起捧吕纂上位得以只手遮天、把持军务,却还要我帮甚?”
蒙逊不去理会他的暗讽,径直开口道:“第一件事,乃是内忧。杨皇后她——”
“有喜了?”姚嵩了然地打断他的话,“恭喜将军。”
蒙逊拧眉:“有甚可喜的!我还缺个孩子?!若是吕纂得知,我至今的苦功就全都白费了!”
“我说恭喜,并非贺你初为人父。”姚嵩又重咳了数声,方掩口嘲道,“而是恭喜将军有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去做吕不韦第二。。。”
沮渠蒙逊一愣之下,霍然醒神,一击掌道:“好!只要杨后肚中胎儿被吕纂承认,就是嫡长子,我岂不成了下一任天王的生父!”而要让吕纂认下是他的种,方法可以有无数个!
“还有外患——吕光率军回攻姑臧,人心向他,连我兄长都尚存犹豫之心,守军士气不足,如何能胜?”
姚嵩面色苍白,脑中也阵阵昏沉——蒙逊给他的药虽可治他咳血之症,却落了麻黄、五石散与曼陀罗花等数味药材于内,麻痹四肢使人渴睡之余还易致人上瘾。他勉强睁眼答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对方若士气如虹,便采取拖字诀,派人假意与他谈判投诚,说可以里应外合攻下姑臧——吕光亲手建立凉都,手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