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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任臻更了常服,坐在已经易主的固原皇宫的主殿内,手中握着一卷兵书,却是双眼无神地发着呆,一个字儿也没看进去。直到慕容永入内谢恩,他才勉强打起精神,见他已换下了那套熠熠生辉的上将明光铠,只着一件交领箭袖的暗纹锦缎将军袍,领口一圈茸茸凤毛,倒是更显丰神俊朗英武无匹,便点了点头道:“你穿这四品武将服也很精神。”

慕容永先是磕头谢了恩告了罪,方才起身,任臻摈退下人,坐直了看向他:“你就一点也不怕我真问你的罪?”慕容永低头望着他:“当年曹孟德征战宛城触犯军法亦以发代首,算是已有先例。难得的是你脑子转的够快——一方面大事化小另一方面当众处罚又以我断发传示军中更扫了权臣威风而树立帝王威权,可谓一石二鸟。”

任臻静默了半晌,起身拉住他的手:“你都知道。”竟还这般配合。慕容永微微一笑,倾身以额相抵,望进他的眼中,低声道:“我很高兴。”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任臻却听地明白,如今他二人心意相通再无隔阂,慕容永自也全意辅佐,不再以一己一氏的荣宠得失为念,固而见他在治军治国方面都日臻成熟地运用权术,才有此一说。

“你不觉委屈便好。你手下的骄兵悍将此番立功必更难辖治,我不得以,才借你这由头,杀一杀他们的锐气。”任臻顿了顿,忽而偏过头道,“只是当日激战,你从何而知。。。姚兴会由黄河西逃?——莫要说只是巧合,你的左军一直扼战于固原城西,而一反常态地没有奋战突进,就像在那等着姚兴败军一般。”

慕容永微微一僵,却也知道以任臻如今的能力,那日观战主阵之时必已看的分明,迟早有此一问。他望了他一眼,略有犹豫,但时值今日他亦不愿再对任臻藏有什么心机暗图,便将姚嵩暗传消息,告之“穷寇莫追”一事大致说了:“我总以为他是姚家人,这暗号不过是以情相挟,求你网开一面,谁知竟是当真追不得。。。”说到此处,二人心有灵犀地互看一眼,心中都隐约浮上一个念头:无论固原攻不攻得下,姚军都可西撤,安然退到怀远。因为姚军的方圆大阵专为克慕容轻骑,唯有重甲骑兵楔阵可破,但重甲骑兵又偏偏过不了初冰的黄河!所以姚秦虽败,却仍有后路全身而退,去保存实力以图将来——自古征战,从无必胜之策,而今姚军此举却堪称不败之策,这世上除了智计卓绝的毒谋士姚嵩,却还有谁有能这般谋算?姚嵩为人精细,他若想传递消息亲告任臻又岂会这般随便儿戏?甚至连“穷寇莫追”等八字无法传递给任臻或许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慕容永拧着眉道:“姚嵩。。。究竟意欲何为?到底是要帮大燕拿下姚秦,还是——想要借燕秦交战之时渔翁得利,趁机取姚兴而代之,自己立国!”

任臻猛地摇头:“子峻不至如此。”他信姚嵩或许对他有过欺骗说过谎言,但不会煞费苦心到踩着他去成就自己的野心。他转念想到当日姑臧皇宫之中,他一颦一笑执手相谈的情景,心下莫名一刺——他怎能相信姚嵩情深意重全为利用?!

慕容永刚欲说话,忽听门外报进:“抚军大将军杨定求见。”任臻正要寻个由头见他,一时便只得先将姚嵩之事放下,忙道:“请进来。”

但见杨定依旧甲胄在身,快步入内,躬身一拜,任臻诧异地挑了挑眉,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果然见杨定双手奉上一封信笺。任臻接过拆去火漆,刚刚看了头一句话,便脸色剧变,冷道:“这是何意?”

杨定沉声道:“姑臧战事急转直下,天王已经离开固原,并命末将面呈书信一封。”

任臻颓然跌坐,失神道:“苻坚走了?”忽而急急摇头:“他要去姑臧得走三关口,萧关乃必经之路,他没有向我要过通关文书,如何去得?”

“皇上当真不知?若苻大哥当真要走,五关六将也拦他不住。” 杨定冷道,“如今固原已下,皇上天威,黄河对岸的姚秦余党迟早覆灭。末将亦须履行前诺,特来请辞。”

履行前诺?任臻心中一阵急跳:“你也要。。。随他走?”

杨定道:“征北军的虎符、帅印已留于军中,请皇上成全末将兄弟之义!”

任臻猛地起身向外走去,用力之大甚至踢翻了榻旁摆着的三足瑞兽熏炉,溅落一地狼藉。杨定忙拦住他,峻声道:“苻大哥为皇上一路护送,去国千里,又献奇策攻下固原,早完其责,如今总要为他自己的江山打算一二了。”

杨定追随任臻多年,除了最开始宁死不降的阶段之外,还从未这般疾言厉色地对他说过话,慕容永挺身而出,冷冷地道:“杨将军慎言!”任臻则失魂落魄道:“我不会自私到要强留他这般人杰英主在我身边为我卖命,我,我好歹要见一见他——他要走我自当借兵一万亲送他出关,我答应过他的。。。”他怎能就这样不辞而别!

杨定见他如此,心底也不好受,然看见一旁与其并肩的慕容永,心一横,又上前道:“皇上不必去追,若还挂心其安危,请准末将封印辞官,追随而去!”任臻无话可说,只是一面疾走,一面摇头。

负责戍卫宫禁的侍卫队长兀烈见这俩人君不似君臣不似臣的拉扯而去,他不敢阻拦,只能莫名惊诧地问随后的跟来的慕容永:“上将军,这。。。”

他叫惯了的一时改不了口,慕容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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