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太后搂着狄显瑫又心疼了半日,方才放开长生鬼书。
又应付了三位太妃几句,眉宇间便有了些乏色。在座各位便有眼色的告退,只有红嫣留了下来,呈上自己抄的女诫:“……臣妾知罪,往后定不再犯,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费太后随意拿了一张来看,见上头的蝇头小楷略大,且字字糊成一团看不清笔画。
红嫣见费太后望着纸面出神,不由解释:“臣妾未得先生教导,字迹丑陋,有污太后娘娘凤目,实是罪过。”
费太后不动声色的将纸放下:“是得好生练练……哀家派个嬷嬷,每日巳时到碧梅轩去,陪你练一个时辰的字。”
这一举大出红嫣意料,她不敢推脱,只好谢恩。
正这时,突然月容神色有些焦急的走了进来,太后抬眼望去,月容一凛,立即恢复了沉稳。红嫣瞧在眼中,立即知机的告退。
等她从慈宁宫出来,狄显瑫就追了上来,先是急匆匆的,眼见了她,便放缓了脚步,装出个正经神色来。
红嫣不觉好笑,驻足等待。
狄显瑫近了面前,便倨傲的道:“还不多谢本郡王?”
红嫣笑盈盈的道:“多谢逸郡王替我排忧解难,实是功德无量。”
狄显瑫没想到她这般快便服了软,颇有些吃惊的退了一步,生怕她嘴上说着,暗地里又来阴他。
红嫣发笑:“当真是诚心诚意的谢你,我有这般不识好歹么?”
逸郡王哼着:“那可说不准。”
但左看右看,果真没见她有何动作,才稍放了心,随即又鄙夷:“你一手字,真真太丑!看都看不下去!我都可以当你先生,若是我在宫里……”说着就没了声,想起自己要出宫了,便怏怏的,望着红嫣,欲言又止。他自小到大,谁不是顺着他,便是母亲给请了几个伴读,对着他也是唯唯喏喏的,欺负起来都没意思。也只有这舒才人,让他又懊恼又不甘,每日都绞尽脑汁,想着第二日要令她栽个大跟头才好!渐渐的兴奋不己,除了最初的愤怒过去,互末了竟全是有趣!
看见人想欺负她,他竟不假思索的解围:只有本郡王才能收拾她!
此刻他对舒才人依依不舍,全然不想出宫,但看见她没心没肺的笑,便恼了:“本郡王要出宫,你高兴了!再没人烦着你了是不是?”
红嫣仰头想了想:“当然不是,你虽有些顽皮,但也很有趣儿,我挺喜欢同你玩的,只是你年纪还小,功课不能耽误了,你回去好好学,学好了,先生必要赞你的,你母亲听了高兴,到时你想到宫里来多住一阵,也容易镇神塔。”
狄显瑫听了这才高兴起来,骄傲道:“你放心,本郡王可是天资聪颖,才华横溢!不似你蠢笨,必不让你等太久。”
红嫣听了无语,但今日他才帮过忙,此刻两人好不容易才友好起来,便不忍打破,只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狄显瑫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扔了句“我看你果然是我皇叔后宫里最好看的妃嫔”,转头便走。
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是“好看”?不过是觉得有人一道玩,合了脾气罢了。
红嫣好笑的朝他挥了挥手,举步回宫,在碧梅轩的游廊看见宫人无事,正在廊下拿凤仙花捣汁,宿雨拿了个小碟将捣出来的汁呈给红嫣看:“才人,这个色染指甲极好看的。”
红嫣不喜欢染指甲:“你们染罢,只是伺候吃食茶水的不许染,也不许留指甲。”
翩空接口道:“那敢留呢!自来就不许的。有偷着留的,婢子记着还闹出过人命。”
红嫣听了诧异:“我不过是怕她们弄出吃食来不干净,那里又牵扯到人命了?”
翩空性子外向,处事又机灵,宫中小道消息她知道得极多,因此便低声道:“听说就是在这碧梅轩里,有个宫女儿给阮淑妃做了桂花糕,据说阮淑妃从里头吃出来一小片断甲,就令人将这宫女儿按在这院中给杖毙了……先帝就是因此才觉阮淑妃暴虐,将她打入了冷宫。”宫中各处吃食,自是厨房做了送来,但也有自个做些小糕点的。
红嫣听了吓了一跳,立即觉得这碧梅轩阴森森的了,寻思自己要不要仗着宠妃的身份,让狄秋浔给换个住所。
一旁蹲着捣花的今宵哼了一声:“才不是,淑妃娘娘说她并没想打死梅蕊的,是她自己身子太弱。”
她突然出声,将几个低声说话的人唬了一跳,翩空便气道:“你应了闭口不说话,才让你出来伺候的,怎的又出声吓人。”
今宵将手中的木杵一扔,站了起来:“谁让你们说淑妃娘娘的坏话?还有,淑妃娘娘说了,处死个宫人,那算得上暴虐,宫里头那个主子手上没几条人命?她是因着被皇后陷害,才被打入冷宫的!”
当时的皇后,就是如今的太后!
几人先还听住了,听到这里,翩空忙去捂了今宵的嘴:“你胡说什么?不要命了!”
红嫣看了看周围的小宫女儿,冷声吩咐:“今日今宵的疯言疯语,不许说到外头去。太后娘娘怪罪起来,不会只说今宵一人,只会当咱们宫里头都这般私下议论胡言,谁也讨不了好去!”
小宫女们连忙都应下了,红嫣又道:“让我发现谁乱说嘴,给我惹了麻烦,休怪我不客气!”
放了几句狠话,吓住场中诸人,她才甩了袖往内室去。
心中说不好奇,是假的。也不知阮淑妃如何得罪了太后,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