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黑云沉沉,卷着沙石的狂风吹的人脸上生疼。
青砖筒子瓦的院子内黑压压一片人,伴着雷声,从屋子里传出妇人暗哑的痛呼声。
梳着辫子穿着青衣的丫头在院子里匆匆来回,又听到屋里喊着:“王爷,王爷……”
忽然,屋门被打开,一个头发光油油梳起,在脑后盘个攥的三十多岁的嬷嬷快步走出来,一把抓住站在屋外一脸焦急的大丫头:“同福,福晋难产,王爷呢?可让人找王爷了?”
同福脸上灰沉沉,都是被风刮来的沙尘,眼中掉下两行泪来:“王爷,赵嬷嬷,你一定要稳住,福晋的命就靠嬷嬷了,王爷恐怕是回不来了。”
赵嬷嬷后退一步,一张白净的脸显的有些狰狞:“回不来?怎么会回不来?我们主子拼死拼活给王爷生孩子,他怎么就……”
同福抹了一把泪,咬了咬唇:“赵嬷嬷,甭管怎么样,先保住福晋再说,王爷回来要治罪,同福担着,同福命贱,只有能换得福晋平安,同福做什么都成。”
“好丫头!”赵嬷嬷赞叹了一声,对于忠心的同福很欣赏,拍了拍同福的肩膀,才要进屋,却听同福又道:“嬷嬷,万不可告诉福晋,只说王爷正在往回赶。”
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语气说:“王爷现在在宫里,皇贵妃也在生产。”
一句话,让赵嬷嬷心里火气爆到了极点。
皇贵妃,皇贵妃,这个该死的女人……
甩了甩手,赵嬷嬷抹去脸上的恨意,转身进了屋子,看到屋子几个稳婆,大声道:“王爷传了话,保住大人要紧。”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同福能为福晋担着,她这个奶嬷嬷为什么就不能?福晋是她从小奶大的,说句不敬的话,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为了自己孩子,她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几个稳婆接了命令,胆子大了许多,开始催促着福晋再度用力,又把切好的参片放到福晋嘴里,好让她恢复一点力气。
轰隆一声,不远天际一声雷鸣响起,屋内众人都是一阵心惊。
“啊!”
福晋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电光闪过,院子里泥胎一样站着的几个丫头脸上都是一片惨白。
欣妍耳边传来大声的喊叫,又听到有雷声传来,紧接着,就觉得她似乎被什么东西往外挤一样,不由的她也拼命劲使,想要离开这个窄小阴暗又封闭的地方。
“福晋,福晋,用力,孩子的头露出来了。”
这声音传到欣妍耳朵里,她更加拼命往外挤了。
欣妍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她又重生了。
什么叫做又?
原来,欣妍不止一次重生,她本来是二十一世纪的娇娇女,花一般的年龄,粉嫩嫩的小萝莉,却在考上高中那一年,也不知道为什么,穿越到了明末清初的时候。
欣妍也不太记得那究竟是多少年,印象中只记得兵荒马乱,只记得穿越过去之后就跟着父母带着兄弟姐妹开始逃难的生涯。
他们一家从北边逃到南边,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清军南下,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刚刚巧,欣妍一家就住在扬州。
本来宁静安详的烟雨江南,就这么被铁蹄踏碎,美丽的瘦西湖也被鲜血染红。
欣妍那一世的父母被清军射杀,才周岁的弟弟被开肠破肚,欣妍和她的姐姐因为长相不错,被按在街上糟踏而死。
欣妍只记得那无尽的鲜血,身上无尽的痛,心里无法述说的悲,身体被贱踏,尊严被踩在脚下,灵魂被侮辱,让她心里充满了仇恨。
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娇娇女,就这么变了一个人。
当欣妍眼中满是鲜血,满身伤痕的闭上眼睛之后,再度醒来,竟然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家中,看到了疼爱她的父母。
大哭一场,欣妍由活泼可爱的花样少女变成了沉默寡言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
她的学习并不局限于当下的书本,什么二十四史,清宫档案,各种秘史都在欣妍学习的范围内,另外,本来一个喜欢文学的女生竟然对理科超级感兴趣起来。
化学、物理、生物她都要学习,有时候,还会看些有关枪支弹药的书籍。
欣妍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学习这些,可心里边就是告诉自己要学,要努力的学,拼命的学,一定要全部记住,记牢。
就这样,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欣妍埋头苦学,竟然没有交到一个好朋友。
大学毕业,她开始找工作,本来有一个研究所要聘她过去做一些科研项目,可欣妍拒绝了,回头竟应聘到一家国际贸易公司去做销售工作。
拼了三年,有了车有了房子,生生把自己拼成了大龄剩女,面对父母担忧的眼光,欣妍觉得很愧疚,可她没有办法,总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只要一闭眼睛,就会梦到被虐杀而死的场景,梦到姐姐痛骂清军的声音,梦到弟弟死时痛哭的哭声,梦到那一地的鲜血。
欣妍想着,她这一辈子恐怕就这样过去了,一直一直生活在噩梦里。
谁知道,当真正的噩梦来临的时候,欣妍又重生了。
原来,她父母担心她整日工作,没有休息玩乐过,硬拽着她一起出去旅游,结果,中途飞机失事,她不知道父母怎么着了,反正她一醒过来,就正在别人的肚皮里边等待出生。
欣妍一边回忆,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往外挤。
就听稳婆大声道:“福晋,孩子的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