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如今的地位很尴尬。
往坏了说她是妾,从前最不屑为之的一种身份。但同时却是大将军府的妾,大将军府只一妻一妾,地位却不能与寻常妾侍相提并论,十分超然。
她不仅被大将军承认,同时也取得了李静柔的谅解和同意,这样的接纳,于春分而言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保障。然,大晋律法有言,公主之夫婿不可有妾侍,哪怕是贱妾也不可以,只可以有婢,暖床用,所以她这个妾其实名不正言也不顺。
从事实上说,大将军府中,春分在西苑有一席之地,却从不曾踏入其中半步——她在外自有宅院,晚上不会歇在府中,甚至除非必要的时候,从不踏入府中。在李静柔面前,她地位卑微,却不以妾对正室之礼待之,她称呼其“夫人”,更是一个模棱两可的词汇。
是以,她虽然尴尬,却不茫然,依然持有本心,也算难得。
她要的本就只是一个名号,一个让她在京中立足的靠山。
这是春分的固执。
亦是李静柔的聪慧——至少她是世上第一个同意丈夫纳妾的公主,贤良淑德的美名赚来了。
她们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但,春分不同,李静柔不同,木尹楠更不同。
春分委屈自己,是因为看破,被伤了真心,便对这世上的男子都不在意了,其中未必没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李静柔看似让步,其实不过是基于对丈夫的信任和身为公主的骄傲,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女子,一个只为财帛动心的女子,抢不去她的男人。
而木尹楠,不管是站在春分的角度,还是李静柔的角度,都不会做出和她们一样的选择。
木家嫡女,可以无情·可以不爱,但若非要嫁人,对方便只能有她一人!
这一点,绝不退让!
木尹楠虽然不赞同·却不会阻止,每个人都有各人生存的方式,不必强求别人和自己一样。
三人结伴,先去如意酒楼用了晚饭,随后又去如意斋选了首饰,其他七七八八的,春分随后都会备着·不用李静柔费心。但她这会也不大想回府,府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回去也是闲着,还不如一起在街上逛逛。
三个各有千秋的女子聚拢在一起,便如花团锦簇一般。
春分从来长得就不差,又懂得保养,年纪也不大,也就比李静柔大那么两岁·放在前世,还是青葱一般的年纪。可这一世,她已嫁过人·又和离,最后做了妾,有那么点黄脸婆的意思,因此与李静柔一般做了妇人打扮。不过只要不说破她的身份,多半人也会当她是谁家的夫人,而不会多想其他。
木尹楠也是美人,她虽一贯朴素,不爱脂粉,简简单单的装扮,面上也少有笑意·但有诗云腹有诗书气自华——她通身虽不是书卷气,但也是凌然于众人,让人不敢直视。
至于李静柔,宫中就从来没有不好看的公主,贵气溢于言表,不用开口·便让人退避三舍。
与后两者相比,气质寻常的春分,无形之中显得普通了起来。
但,那也是相对而言的。
她们很是吸引了不少陌生的目光,寻常百姓哪里认得出这几个是什么人,车架过去,只闻一阵香风,隐约可见其中妙-龄女子的身影,却是看不真切,但这排场,总让人欣羡。
大大小小的铺子,春分最为熟悉。她是做生意的,经营范围又广泛,几乎大部分普通商户,她都十分熟络。至于那不对盘抢生意的,更是眼中钉一般。不过春分极会做人,不会让同行混不下去,更何况这京城里头的铺子多多少少都有些靠山,她也不会往死理得罪人,囡此便是心里嫉恨的牙痒痒,面上倒也十分平和。
“有些累了。”李静柔身体最弱,首先撑不住了,让丫鬟扶着有些恹恹的道。
春分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下山,但还没有黑透,想了想,建议道:“夫人不如先行回府?”
她想和木尹楠私下聊聊。
当然,这样的请求不能当面说,只能放在心里。木尹楠看起来精神还好,李静柔若要回去,未必会带她一起。
不料李静柔却摇头:“我这几日身子总是容易疲倦,不过歇歇就好了,咱们到凌波楼吃茶。”
凌波楼在京城十分有名,大约与聚贤楼相似,不过一家是茶馆,一家却是酒楼。
木尹楠侧过脸看了她一眼。
春分微嗔:“夫人又要我破财,好吧,就去凌波楼。”
车夫听得真切,也不用她们吩咐,当即改了道。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晚饭都用的差不多了,出来吃茶的人倒也不少,凌波楼更是宾客满座。
“还有雅间吗?”因着都是女子,不好往大堂里坐,再说大堂里也几乎已经满了,虽然大堂有先生说书,但她们也不是来听评书的。春分招来小二,低声问道。
三人之中,春分地位最低,所以她很自觉的开口,也没有让丫鬟代劳,在这儿,丫鬟也没法做主子们的主。
李静柔看着春分问话,一听就笑了,她这话一说出来,显见就不是那惯于差遣人,对人呼来喝去的。哪怕换了是她身边的大宫女,都只会直接开口要求而不会去询问。
“回夫人的话,雅座满了……”小二面露难色。
春分便有些犹豫。
“罢了,换个地方吧!”李静柔也不去为难春分,小二也是看人下菜的,傍晚时分本就是茶楼生意最好的当口,春分话说的这般绵软,有点经验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