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启昌侯府出发的那刻,云居雁就感觉到了鲁氏的谨慎。自跨入雅竹小筑,她不断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众人在置了冰的房间内喝着茶,吃着糕点,聊着闲话。小半个时辰后,沈家三姑娘邀云居雁去庭院观荷。
云居雁担心许氏,本想婉转地拒绝的,但薛氏似有话对许氏说,点头应了沈家三姑娘的请求。再加上她看起来与继女的感情极好,云居雁就想着或许能从旁打听到一些什么,又见鲁氏和许氏皆是赞成的,便与沈家三姑娘一起去了院中的池塘边观荷。
水边的亭子内早已挂上了纱幔。不多会儿便有丫鬟送上了茶水。待亭子中只剩下两人,沈三姑娘抬眼看了云居雁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又似破釜沉舟般轻声说:“姐姐,我闺名一个绣字,请您莫要怪我莽撞无礼。”
“怎么会呢,绣妹妹。”
“姐姐唤我绣娘便是。”沈绣一边说,一边在云居雁的杯子内添了水。确认她们的丫鬟都在廊下站着,并不能听到两人的对话,她用更低的声音说:“姐姐,在家中,我与大哥的感情是最好的。今日我冒昧邀您出来,是因为大哥有话对你说。”
云居雁心中惊讶,隐约看到了沈绣神情中的紧张与不安。她假装没有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微笑中带着点羞涩,小声问:“不知道他要你转达什么话?”
“姐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沈绣焦急地握住了云居雁的手,压着声音说:“哥哥是想亲口对你说。是很重要的事。”
“这恐怕不妥。”云居雁严正地拒绝。她想见沈君昊,但不是这样神神秘秘的私会,更何况沈君昊虽然用沈绣的名义给她送过信,但这并不能代表沈绣当下所言不是一个圈套。更何况鲁氏的谨慎必定不是空穴来风。
“姐姐莫要担心。”沈绣安抚她,解释道:“母亲已经包下了这个庭院及院内的雅间,这里不会有旁人。待一会儿,只要我去打开侧门,哥哥便能进来。姐姐只管在这里等着……”
“不行!”云居雁断然拒绝,义正言辞地说:“如果沈公子有事与我说,可以请他去启昌侯府。”说着她站了起来。略带不悦地说:“天气炎热,我想回屋去了。”
“姐姐!”沈绣一脸错愕,愣了一下,拉住了云居雁,恳求道:“请姐姐稍等一会。”至云居雁停下脚步。她小声解释:“这是我与姐姐的第一次见面,也难怪姐姐不信我。我这就命人去和大哥说一声,然后马上与姐姐一起回屋。之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我不是不信你。我刚刚也说了,他若有什么话,大可以去启昌侯府找我。”
“是,我明白。”沈绣点头。招来她的贴身丫鬟,当着云居雁的面命她从雅竹小筑的侧门出去。找沈府的小厮去春风楼传话。
云居雁静静听着,面上一脸淡然,心中却惊讶万分。她到此刻才知道春风楼与雅竹小筑仅仅隔着一条胡同,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何临出门前,鲁氏当着她的面,吩咐侯府的下人分别在雅竹小筑的各个门口侯着。鲁氏当时给的理由,万一她们有什么需要,有人在门口侯着比较方便。如今想来,真正的原因恐怕是不想生出意外。
既然鲁氏有这样的布置,云居雁自然就更不敢答应沈绣的要求。
回屋的途中。沈绣未再劝说,却低声解释:“其实大哥也说私下见面甚是不妥,是我自作主张。想着姐姐马上就要回永州了,所以……”
“永州与京城之间只有三天的路程。更何况如果沈公子确有要事。与父亲说也是一样。”云居雁冠冕堂皇地回应。
沈绣抿了抿嘴唇,似乎对云居雁不信自己很是懊恼。很快,她无奈地笑了笑,道了一句:“我明白,是我莽撞了。”言下之意仿佛在说,云居雁不信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云居雁回以一个微笑,没有多言,脑海中却不断想着:他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
回到雅间的门口,沈绣见房门打开了,上前两步,正巧与置换冰盆的小二遇上。小二敏捷地避开了,两人并没撞上,但盆中的冰水有少许溅出,湿了沈绣的裙子。
沈绣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下意识朝房内的薛氏望去。云居雁看得分明,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虽然马上掩饰过去了,但这表情分明表示沈绣在害怕。这个发现让云居雁情不自禁朝薛氏望去,只是她从容地放下手中的杯子,笑着说:“怎么这么莽撞!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还不快去把裙子换了。”语气中的亲昵像极了爱护幼妹的长姐。
大概是薛氏正与许氏说起有关婚事的话题,许氏接着她的话说:“居雁,不如你陪着沈姑娘一起过去。”
云居雁想着她们回雅间是她的主意,小二换冰盆也是偶然,觉得事情并不像陷阱,遂与沈绣一起去了边上的房间。
沈绣的丫鬟很快拿来了两套衣裳让主子选择。云居雁看得出,她虽极力掩饰,但情绪十分低落,讪讪地选了一套藕荷色的襦裙,客气地请云居雁稍等片刻,在自己的丫鬟服侍下去了屏风后面。
云居雁自然是应了,请她不用急,自己就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丫鬟随手搁在桌上的衣裳。沈绣的三套衣服,无论是身上穿的,还是预备着的两套,都极为讲究。料子轻盈透气不说,做工十分精致,就连缝合的线也十分细密坚韧。以云居雁的估计,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