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雁记得很清楚,她得到这支箫是在兴瑞元年的三月,她外祖父的寿辰听说欣婚不快乐。那人送她这支箫时,她看到盒子里确实是一大一小两支。
当下,她迫切地想知道那人是谁,但遥远的记忆,昏暗的天色无法帮她辨认他的身份,唯一能确定的,他不是皇帝,因为年纪不符。
拿起竹箫,云居雁细细端详着。如果把箫横过来看,箫身雕的就不是兰花,而是一只展翅的凤凰。凤凰是皇家才能用的图案,所以她此前从没做此联想。
云凌菲在一旁静静站着,见堂姐面色凝重,轻声安慰:“大姐,二表哥说,因为竹箫是风雅之物,在玉屏县令的坚持下,箫身并未刻上‘贡’字,而知道此箫来历的人也极少。”
云居雁明白陆航的言下之意,郑重地说:“此物虽毁不得,但今日之后,我绝不会让它出现在人前,亦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此事。”言罢,她细细收起了竹箫,感激地说:“你回去之后,替我多谢你二表哥的提点。”
闻言,云凌菲挽起云居雁的胳膊,笑道:“二表哥说,他可不是白白助你的。”
“哦?”云居雁侧目。无论是昨日匆匆一见的他,还是她记忆中的他,陆航都不是会对别人提非分要求的人。“他想要什么回报?”她有些好奇。
云凌菲嘻嘻一笑,半真半假地说:“二表哥虽未言明,但我知道,他最想的就是与大姐合奏一曲。只可惜……”她悄悄看了云居雁一眼,惋惜地说:“可惜,如今的我们已经不比小时候了,很多事都不能做了。”
“你这小丫头,原来是来这与我耍心机的。”云居雁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大姐。”云凌菲抓住她的手,感慨道:“我只是觉得,小时候的我们多好啊,不用避忌这,避忌那,二姐也不会处处拿你与她比较……”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有些事,我有分寸。”
“那就好。”云凌菲点点头,“母亲说,大伯母这些日子忙着祖父的寿宴,自是脱不开身。如果大姐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去寻她。”
“说到这,四妹,我正有一事相求。”
“哦?”云凌菲看着她,收了笑容。
云居雁正色说:“我想出门一趟。”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了,但婚事的关键还在沈家的态度。虽然十分冒险,但她依然想见沈君昊。
对她的要求,云凌菲一脸难色,说道:“若是在平日,我邀你出去,大伯母未必不答应,可如今,即便是母亲也不会同意我出门,大伯母更不会同意大姐离府。”
云居雁知道云凌菲说的是事实,可是她不能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自己却什么都不做。之前她不是没想过送信或者递口信,可万一被扣上私相授受的帽子,她就更加前途渺渺了。
云凌菲见她满腹心事,说了几句闲话就离开了,临走时替陆航要了一份曲谱,说是谢礼。云居雁心中明白,陆家岂会缺少曲谱,陆航那么做,无非是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欠了他人情。
当天下午,玉锁从芷槐院打听来消息,云居雁的父母午饭过后就去了泰清居,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离开泰清居之后,云平昭直接出府了,而许氏回了芷槐院,匆匆遣了一个仆役出去办事,自己则去了书房。
云居雁当下就急了,命玉瑶去泰清居,借口询问青杏的情况,暗暗探询。不过半盏茶功夫,玉瑶便回来说,如意就在泰清居前等着她,说是老太爷让她转告云居雁,她不止是许氏的女儿,更是他云家的嫡长女。
这话根本是在明示,许氏去泰清居闹过了。云居雁心中焦急,匆匆去了芷槐院。书房内,许氏在桌前奋笔疾书,只有鞠萍一人在旁伺候着。
“母亲。”云居雁上前,看到许氏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了。
许氏抬头,见是女儿,放下笔,擦了擦眼角。鞠萍识趣地退了下去。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云居雁一边问,一边朝书桌看去。满页的文字,她来不及看清内容,就被许氏盖住了。
许氏对着女儿摇摇头,拉着她至一旁坐下,问道:“你父亲不是让你在自己房里呆着吗?”
云居雁细细看着母亲,紧紧握住她的手。莫名的,她的心中一阵酸楚,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囡囡,发生了什么事?”许氏急忙拿出手帕,替她擦着泪水。
云居雁再次握住了母亲的手,哽咽地低唤一声,跪在地上,直言道:“母亲,您就让我嫁给沈公子吧!”
“你!”许氏一脸惊讶,惊讶过后是愤怒,愤怒之余又是无奈与心疼。“你去见过你祖父了?”
云居雁哭着点点头。
许氏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背对着女儿,语气强硬地说:“别的事情,我没有一件不依你的,但这桩婚事,我和你父亲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母亲,这桩婚事可是曾祖父定下的。”
“不管是谁定下的,哪怕你祖父给我扣个不孝的罪名,哪怕他……”
“母亲,沈君昊并不是那么差的……”
“沈君昊?”许氏转头瞪着女儿,怒道:“你果然私下见过他!”她脸色泛白,颤抖地跌坐在椅子上。
“母亲!”云居雁急着上前扶她,却被一把甩开了。
“你知道他对你父亲怎么说的吗?他说,你,你,你……”许氏一连三个“你”,终是没有把话说完。
此刻,云居雁猛然想起自己与沈君昊在后院见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