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逝者已矣,但想起先帝的种种行为,沈沧的心中除了怨恨,只剩叹息。阿甘当初,他自知身份见不得光,一心辅助先帝登上帝位。可先帝坐上了龙椅,对他却只有猜忌与打压。
肖家的事原本是极简单的,但是因为先帝与皇帝的涉入,沈沧不敢妄动。他甚至曾经怀疑肖家根本就是受了先帝的指使。考虑再三,他接受了皇帝的建议,主动向先帝请罪,承认自己教子不严,恳求先帝一定要在沈佑娶了正妻之后,才能纳肖氏进门。
那时候先帝到底还是顾着脸面的,只是不痛不痒地教训了他两句,要他多加管束子孙,随后又问他,如何处置肖氏肚子里的孩子。听先帝的意思,是不想让肖氏堕胎的。当然,他在乎的不是沈家的名声,他大概只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德高望重的沈沧生出了好色纨绔的儿子。
虽说沈佑不可能承爵,但他未满十五岁就弄出个私生子,可能连带影响两个未成亲的兄长,沈沧唯有按着皇帝的建议,搬出了太皇太后,哀求先帝让他把肖氏的孩子养在黄氏名下。
其实当时沈沧只是在赌。若是史氏生下嫡长子,那么长房多个孩子根本就无所谓,若是史氏生下女儿,而肖氏生下儿子,他唯有厚着脸皮去求太皇太后,让肖氏“难产”。
结果出人意料的,“难产”的居然是史氏。沈沧一直对史氏这个媳妇是极满意的。他一怒之下抱走了早已出生的沈君烨,做成了肖氏一尸两命的假象。嗄汵咲欶
太皇太后对沈沧怀着愧疚,她与先帝谈过之后。先帝再没有提及此事,就连沈佑也以为肖氏和孩子都死了。十几年来,一切都风平浪静。黄氏虽时不时向沈伦邀功,但到底是不敢泄露秘密的。沈沧猜想。在薛氏对付黄氏的时候,沈伦其实暗暗松一口气,甚至是默许与支持的。
至于皇帝那边。沈沧也曾经想过,他与肖家可能有某种关系,而他涉入此事,应该是为了当时的太子之位。沈沧经历了先帝对他从信任到猜忌,再到提防压制,早已厌倦了政治纷争。他对仍是皇子的皇帝直言,他欠他人情。但就争夺龙椅,他谁也不帮。
皇帝虽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但怎么都比沈沧帮着其他皇子来得强。之后皇帝虽堂而皇之在沈沧的眼皮子底下把一批官银据为己有,但并没逼沈沧为他办事,也再未提及肖家或者沈君烨的身世。
随着先帝、黄氏和太皇太后的过世。知道此事的只剩下皇帝,沈沧和沈伦。沈沧一直以为这事会变成永远的秘密,却未料到最终还是让陈公公和沈君昊知道了这桩往事。
其实沈沧决定对他们公开秘密,陈公公那边,他是想试探一下皇帝到底意欲何为,而沈君昊,他多次追问,而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老了,沈伦又是散漫优柔的性子。家里的事是时候让他慢慢接手,因此他不想再瞒着他。
沈君昊静静听着沈沧叙述往事。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沈沧为何对沈佑特别的不耐烦,远远超过了恨铁不成钢的境界,而沈伦对沈君烨又特别的疏廊艘话悖从不打骂说教。只不过。还有一事他不明白,只能问沈沧:“祖父,其实皇上大可以用二弟的身世,逼着您交出那笔银子的。甚至,他可能早已把此事告诉了二弟或者四叔父。”
一听这话,沈沧的眼中蒙上了泪花,他摇头道:“或许皇上暗示过你的二弟和四叔父,但明面上他是绝不会提起这事的。因为太皇太后在世时,曾让他在宗庙立誓,绝不会对任何人泄露半句。刚才你也看到了,陈公公是他最信任的人,他并不知道内情。不过今日之后,既然陈公公知道了,说不定别人很快就会知道。”他的别人当然是指沈君烨和沈佑。
沈君昊默默听着,没有做声,他怀疑沈君烨和沈佑根本早就知道了。如果沈君烨嫉恨沈佑对他的抛弃,就可以解释为何白芍等人出现在四房,死的又为什么是吕氏,甚至还可以解释妁桃的事,沈君灿何以被栽赃。只不过沈君烨自杀的时候,那一刀是正中胸口的,就算他想置之死地而后生,下手为免也太狠了,他差点就丢了性命。另外,他中大黄之毒的时候,同样几乎一命呜呼,看起来很像是幕后之人想要舍弃这颗棋子。
沈君昊正犹疑之际,沈伦送了陈公公回来。看沈沧神色萎靡,他说道:“父亲,时辰晚了,你先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处置也是一样。”
沈沧点点头,正要起身,沈君昊急忙说:“祖父,父亲,另外有一件事,请容我回禀。”
沈伦有些不满地看了沈君昊一眼。一整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别说沈沧年纪大了,就是他,额头也隐隐作痛。
沈君昊知道,大家都没有心情,也没有精神,但他还是不得不说:“祖父,父亲,依我猜想,陈公公突然到访其实只是一个方面,另外,可能还有其他事针对居雁。”
“此话怎么说?”沈沧说着,已经坐回了椅子上。
沈君昊转而又对沈伦说:“父亲,之前二弟的话您也听到了,以前关于居雁的那些谣传,都是有心人蓄意散播的,另外,五六年前,在启昌侯府,居雁为何收下凤箫,之后又悄无声息,全因当日她受了伤,根本不知道那是凤箫,甚至不记得凤箫是何人所赠。”他解释了凤箫的事,就去年父子俩去永州之后发生的事也简略地解释了一番。
沈伦虽知有些事是他误会了云居雁,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观感不是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