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烨从枫临苑赶到凝香院的时候,云居雁已经随云平昭去见沈沧了。 他与留下照顾沈谨瑜兄弟的许氏打了招呼,匆匆赶去枫临苑,云居雁早已在云平昭的陪同下出城去了。他本想折回凝香院,但最终只是让章氏去陪着许氏,自己追着云居雁的马车离开了沈家。云居雁由玉瑶、香橼陪着坐在车厢内出神。她对云平昭信誓旦旦地说,她相信沈君昊不会离开她和孩子们,事实上,她心里没底。她很害怕自己会看到他的尸体。傍晚时分,在马车出城后没多久,许慎之派大儿子带着护卫赶了上来。虽然云居雁一再催促,但马车不比快马,只能缓缓而行。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沈君烨亦追了上来。隔着车帘,他对云居雁说,“大嫂,待会儿不如由我先进去看一看,或许……”“二叔有心了。我不顾祖父的反对,执意让父亲护送我出城,就是为了亲眼确认这件事。”“不瞒大嫂,您出府之前,祖父派去查探消息的人已经回话……”“我知道。”云居雁再次打断了沈君昊,“凡是没有亲眼看到的事,我是绝不会相信的。”沈君烨转头,看着微微晃动的车帘。他本打算当众“拂逆”沈沧,亲自带着云居雁与沈子寒汇合,让她亲眼目睹沈君昊的尸体,结果却被云平昭破坏了计划。他暗暗朝四周看去,除了淮安郡王府的随从,马车旁还有云家的家丁,许家的护卫。若论亲疏,云平昭是他的父亲,除他之外。她的表兄也在,待会儿绝对轮不到他安慰她,营救她。难道他必须铤而走险?想到他根本查不出鲁氏把铁盒藏在启昌侯府的哪个宅院,他的心中又是一阵烦乱。除了沈君昊之死,很多事情都出现了偏差,如今他只能希望陆航不会令他失望。另外。沈谨瑜、沈瑾玒突然生病,拖延了沈君昊离京的脚步,这事让他十分不安。他曾多方打探,可惜凝香院的事他根本打听不出来,只是听章氏说,绝不会是沈君昊或者云居雁故意为之。她觉得很大可能是意外。春日的夜晚依然寒冷。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官道上疾行。虽然丫鬟、小厮、护卫一大堆,但没有人发出一丝声音,一路上唯有马蹄的“滴答”声,车轮的“咕咕”声响彻夜空。“老爷。沈将军就在前面扎寨,他已经派人过来迎接。沈将军一会儿也会前来。”突兀的男声划破了压抑的气氛。云居雁听到这话,双拳不由自主地握紧。第一世、第二世沈君昊皆因她而死,这一世的他会不会仍旧难逃命运的摆布。如果他死了,她怎么办?他们在前世就承诺过同生共死。“大奶奶,大爷不会有事的。”玉瑶柔声安慰。香橼急急点头附和。云居雁没有出声,只是愣愣地盯着车帘,对外面的一切置若罔闻。很快。马车外出现了交谈声。沈子寒对着云平昭行礼,又与沈君烨等人打招呼。按他对云平昭所言。他得知沈君昊去了吐蕃,就一直在寻找他。他也是在一个多月前才在荒漠的边缘找到了沈君昊的尸体。按现场的情形看,应该是他们的队伍遇上了劫匪,奋力抵抗无果,不止被劫匪抢走了所有的财务,所有人都被杀了。一个活口没留。玉瑶听到这话,急忙对云居雁说:“大奶奶,大爷绝不会为了身外之物与人起干戈,所以一定是误会。”“这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罢了。或许根本没有任何劫匪。”云居雁轻言,心中愈加不安。前世。若沈君昊没有莫名其妙出现在湖边,事情会如何发展?她和沈君昊的爱情注定要悲剧收场吗?她不想自己陷入悲观,脑海中却满是负面想法。很快,马车在营地旁停下。云居雁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车厢。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她身上。“居雁,不如你先在车上内等一会儿。”云平昭的语气难掩悲戚。显然他已经相信了沈子寒的说辞。云居雁摇摇头,朝着沈子寒看去。多年未见他,他比以往黑瘦了不少,大概是日夜赶路的关系,他眼眶深陷,脸上都是胡渣。沈子寒低头看了她一眼,为难地说:“弟妹,我找到君昊的时候,他已经在荒漠中呆了不少日子,所以……”他说不下去了。“大嫂,不如让我先进去。”沈君烨插嘴。“我连夜赶来,就是为了亲眼确认。我不相信他会撇下我。”云居雁说着,转头问云平昭:“父亲,您能陪我一起进去吗?”“这是自然。”云平昭点头,“不过……”他朝沈子寒看去。沈子寒再次劝说:“不瞒弟妹,我之所以认出君昊,除了身形,更多的是……他的随身物品……”他的言下之意,尸首已经无法辨认。“怎么会这样!”沈君烨一步上前,激动地抓住了沈子寒的衣袖,“会不会是别人穿了他的衣裳?”“除了衣裳、随身物件,他小时候曾受过伤,伤口也在。”沈子寒的话让沈君烨一连后退了几步,急切地朝云居雁看去,又转而要求沈子寒马上带他过去确认。云居雁脸色煞白,看着黑暗中的某个点,沉声说:“二叔,或许是沈将军看错了。我想,我才是最熟悉相公的人。”“既然弟妹坚持,请你和伯父跟我过来。”沈子寒说罢,转身朝着营地中央的帐篷走去。云居雁跟上他的脚步。云平昭这时才醒悟,急忙赶了上去,低声对云居雁说:“居雁,不管怎么样,你还有两个儿子,还有我和你母亲……”“父亲,相公说过,他绝不会撇下我们的。”云居雁紧抿着嘴唇,目光直愣愣地朝前看去。她的面前,沈子寒伸手揭开了一顶帐篷的门帘。帐篷的中央停着一口乌黑的棺材。棺材的两边点着绿豆般的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