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她曾经以为的兄弟之间那种贪婪而丑陋的争权夺利,而是黄金的权杖实在太过沉重,拿起它的人注定要承受一辈子的重负。
年轻的法老王夺走了他的王弟手中饮血的利刃,将其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她看着拿起黄金的权杖的少年王一次又一次从战场归来,鲜血和伤痕永远停留在他的身上。
簇拥在少年王身后的人们在一点点的减少,一个接一个地自少年王的身边消失。
出征的战士们接连死去。
而后终有一天,当一位惊慌失措的信使闯到正在商量疏散平民的王弟和神官们前面……
…………
在神官们的劝阻声中,年少的埃及王弟猛然站起一把扯下挂在石壁上的长剑大步向外走去!
……………………
长长的尼罗河缓缓地流过埃及的大地,堆积在河岸的尸首流入的鲜血将它碧绿的色调染上一丝异常的血色。
在最后关头赶上这一场激烈的战役的埃及援军们付出惨烈的代价才再一次击退了敌人,他们的鲜血染遍了埃及大地。
她跟在埃及王弟的身边,战场之上那一只巨大的犹如火焰燃烧的火红的翼龙匍匐于大地之上,它闭着眼,遍身伤痕,巨大的鼻息若有若无,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
无数火红的光点自火焰之龙的身上飞散到天空中,它庞大的身体在一点点地消散。
奥西里斯的天空龙。
她看着王弟,发现盯着红龙的王弟此刻脸苍白得厉害,然后,他猛地策马转身,纵马向前飞驰。
他身下的骏马白色的马蹄自无数的尸首之间践踏而过被染成艳红的色调。
她紧紧地飘在空中跟在一旁,突然间心惊肉跳。
不要……
千万不要……
不要什么?
她甚至不敢细想,只知道自己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下不得悬得厉害。
她在害怕。
并不是埃及的王弟传递给她的感情,而是她自己真的在害怕。
………如果……………
她是真的不敢去看那个时候王弟的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她伸出手,想要碰触那个已是一脸快要哭出来只是勉力强忍着却越发让她心疼的年少王弟那张稚嫩却染上鲜血的白色的脸。
可是她的手指穿透了对方的颊,她的手无法给那个肌肤冰冷的少年带来丝毫的温暖。
她无力地垂下手,一度放弃对神灵的信仰的她在这一刻比什么都还要虔诚地向上天祈祷着。
神啊,请……
请——
当看到那个在严肃的神官的服侍下坐在石壁之下虽然半边颊都被鲜血染红却仍旧能抬头对这边微笑的年轻的法老王的一瞬,她瞬间就有种整个人都放松到崩溃的感觉。
太好了。
她想她欢喜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太好了。
她的心中此刻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
她嘿嘿地傻笑着看着那站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对他微笑的法老王自己却泪水夺眶而出的王弟,心底不知为何有种无法抑制的喜悦。
真的是太好了!
她开心地用她虚幻的双手从身后搂住王弟的脖子,笑弯了双眼,凑在他的耳边笑着说着这句他根本听不见的话。
说完了才发现自己一时间得意忘形做出了这种太过亲密的举动,顿时脸一红,哪怕对方对此毫不知情也让她觉得尴尬不已。
她像是被烫着一般飞快地松开手向后飘飞退去。
她虽然红了脸还是继续嘿嘿地傻笑着,飘在空中低头看着那位年轻的法老王靠坐在石壁下向他的王弟伸出包扎着被血染红的绷带的手。
年少的王弟跪坐在少年王的身边,一张稚嫩的颊已被泪水染得不成样子。
少年王的双臂将他的王弟拥入怀中。
王弟的手紧紧地抱着法老王,似乎想要感受对方温暖一般将自己白色的颊紧贴在对方的颈上。
法老王抬起的手轻轻地抚摩他的王弟的发,颊边金色的发丝沾染着鲜红的血色显得异常奢华而艳丽的色调,垂落在王弟颊边的纯金的耳饰和额上荷鲁斯之眼的染血的金色头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抿着的唇很紧,让他的唇越发显得薄了几分,锐利了几分,可是他低下头来注视着怀中王弟的目光比什么都还要柔软……
不对!
飘在上空的丽贝卡猛然睁大了眼。
埃及的少年王放在王弟看不见的身后的手突然间高高举起,沾着艳红的血迹的冰冷匕首在他的手中闪闪发光——
你要做什么?!
过度的错愕之中她忘记了自己碰不到他们的问题,一低头慌慌张张地想要向下飞扑而去一心想要打飞法老王手中的匕首。
可是她的手穿透了钢铁的匕首。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柄血色匕首的利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向此刻开心地笑着蜷缩在法老王的怀中毫无所觉的王弟的后心刺去——
住手啊!!!
在染血的利刃即将刺入王弟后心窝的最后一秒悬挂在半空中。
单膝跪在一旁年轻大神官伸手抓住握着匕首刺向王弟的法老王的手。
“……您不能带走王弟……”
她听见年轻的大神官如此说着,那从来都是肃冷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丽贝卡从未看见过的痛苦的神色。
“他是最后的……”
最后的什么?
她没有听清,可是她猜得到。
最后的王族。
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