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是有着一双紫罗兰色瞳孔的面容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当离开山洞的阴影走到阳光之下的时候,他反射性地抬手挡住了他的眼。
许久之后,他才将手放了下来。
他仰头看着天空明亮的太阳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好久没见到这里的太阳了……”
低着头亦趋亦步沉默不语地跟在少年身后的棕发的少女的在听见少年这句自言自语的话之后瞳孔微微一颤。
她抬起头来,未被棕发遮掩住的碧绿瞳孔呆怔地注视着眯着眼看着天空太阳的游戏的侧脸。
为什么他还能笑出来?
在经历了那些事之后……
在独自一人走过令人无法想象的漫长岁月之后……
她不明白。
她想起不久前刚刚进入那个地下墓地的她。
三天。
仅仅是孤身在地下呆了三天的时间,她已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
她完全无法想象这个有着明亮笑容的少年到底是如何孤身一人守护着那个华美却冰冷的黄金墓地悠久到不可思议的岁月……
那种光是想象,就沉重压抑到让她几乎窒息的漫长的岁月和孤独……
丽贝卡看着游戏,游戏回过头来对她笑,金色的额发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
她却没来由的鼻尖一酸。
到底要经历过怎样的事情,才能拥有这样温暖到让人想要哭泣的微笑。
紫罗兰瞳孔的少年向她走来,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像是在鼓励她一般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然后,他与她擦肩而过。
她几乎能感到那轻轻地擦过她的耳廓的飞扬的金色发丝的感触。
那个本该生存在阳光之下的少年即将再一次走入深深的地面永远看不见阳光的最黑暗之处。
他将回到那个美轮美奂而宏伟壮观的黄金的国度。
他将永远独自一人活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死者的黄金之国。
陪伴他的,只有两座巨大而冰冷的黄金的棺樽——
少女的手猛然地伸向少年离去的背影。
她的双臂从游戏的腋下穿过自后方紧紧地抱住了游戏。
她闭着眼,颊紧紧地贴在游戏背上,温暖的肌肤的热度透过薄薄的白色亚麻布衣服传递了过来。
她说,“跟我走,好不好?”
她紧紧地抱着身前的少年,再一次重复着,她的唇有些发抖。
“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游戏?”
不能让他回去。
绝对不能再让他一个人呆在那个死人的墓地里。
这一刻,丽贝卡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在被抱住的一瞬间错愕了一下的游戏听了她的话却是失笑,他以为丽贝卡只是在向他寻求帮助。
所以他摇了摇头。
“我说过我不会帮你的,丽贝卡,你得自己去做。”
“我不要你做什么!什么都不用!”
少女发出急促地听起来似乎马上就会哭出来的近似于哀求的声音。
“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你只要肯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就好——”
她急切地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她抱着游戏的手被拉开,游戏回过身来看着她。
少年对她露出了笑容,就像初次见面一样。
然后,游戏对她摇头。
“我不想离开。”
丽贝卡的呼吸一窒。
他说,他不想离开。
他不是说,他不能离开。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不想离开,她想她大概知道答案……
“而且……”
刺眼的阳光劈头盖脸向她照来,照得她的脑子在这一刻昏沉沉的一片混乱。
她呆呆地看着游戏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一张一合的唇,耳中却是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
一股奇异的冲动感突如其来自她胸口喷涌而出,让她猛地开口打断了游戏的话。
“游戏!我——”
刚吐出一个字的声音突兀地卡壳在喉咙。
丽贝卡的唇张了一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留下来陪你!】
这句已经跳跃到了喉咙边缘的话硬生生地卡在半截,她有些茫然地握紧了胸口那个她的父亲在临死前传给她的吊坠。
她的唇张开又闭上。
她的喉咙动了一动又停下。
那句话终究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她留下来,灭族之仇谁去报?
她千辛万苦费尽心思获得了魔物,怎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
独自一人度过了悠久而漫长的岁月的孤独的黄金之国最后的传承者对少女最后一次微笑。
然后,紫瞳的少年再一次转身走入黑暗的洞口。
他身上黄金的饰物仿佛也被那样的黑暗侵蚀失去的光泽。
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头。
少女睁大眼怔怔地看着那漆黑色的阴影逐渐将少年的背影一点点吞噬到黑暗的最深处。
她脸上的神色在这一刻显得很是茫然而不知所措。
可是就在少年的背影融化在黑暗的最后一瞬——
在她还未意识到的一瞬她的身体自行作出了反应。
她猛然伸出手想要向融化在黑暗之中的游戏追去——
砰地一声响,她整个人都撞在了坚硬的石壁之上,她刚刚走出来的山洞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像是疯了般拼命用双手拍打着身前硬邦邦的石壁一边大声的喊着游戏的名字。
狭长的山谷之中不断地回荡着少女的嘶哑的喊声。
直至夕阳西下……
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