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青石雕砌而成的巨大的神殿,相较于前面所见的那些建筑物的华美,这座古老的神殿像是沉淀了更为悠久的历史沧桑。
一个苍穹的圆弧笼罩着这座雄伟的巨型神殿,宽阔展开的浑圆的四周的石壁呈现缓慢的弧度向上延伸。隐约的青藤缠绕在巨大的青色石块上蜿蜒向上,偶尔可以看到青苔在青藤深处若隐若现。
丽贝卡一路走来,已经习惯于看到那些被无数巨大的莲花头石柱撑起的神殿,而她现在所处的巨型神殿里却是放眼看去空旷无比,一根石柱都不曾见到。
古老的黄金之民们拥有着仅凭着青色石块的弧度延伸就将这个拱形的巨型神殿建造起来这种在现世几乎可以称之为无以伦比的建筑艺术。
然而,那些美轮美奂的建筑艺术都已消失的时间的河流中,再也不见天日。
想到这里,丽贝卡忍不住抬眼向前方的少年看去。
整座空旷巨大的神殿的正中央,一个凸出的黑青色的圆台显得异常显眼。
紫瞳的少年正向那个圆台走去。
空旷的神殿的四面八方,那雕刻着无数丽贝卡从未见过的千奇百怪的魔物的数以千计的巨型石板层层叠叠地竖立着,它们呈现出一个圆形的弧度以宛如朝拜的姿态将中心黑青色的圆台笼罩起来。
棕发的少女的眼角微微跳了一跳。
那无数巨大的石板一眼看去简直就像是无数竖立在四面八方的墓碑一般……
强行把心底某种不舒服的感觉压下去,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腰间的小袋子。小袋子一动,发出细小的簌簌的响声。
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梦中故事的延续,她袋子中的那些原本不小的水晶球的碎片一个接一个化为了晶莹的粉末。
如今,里面仅仅剩下最后一个大块的水晶球的碎片。
丽贝卡的目光黯淡了一下。
自从那一次不知为何突然失声痛哭的她从梦中醒来之后,她就再也不敢握着这颗剩下的水晶球碎片入睡。
她不敢。
她不敢去看在发生那件事后的埃及王弟。
她害怕去看那张脸上悲伤的表情。
因为那会让她难受。
棕发的少女凝视着前方少年的侧颊,她的目光有些恍惚,眼神虽然是怔怔地盯着对方,但是脑中浮现出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张和游戏一摸一样的面容……
自从那一天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敢再直视游戏的脸。
如果说一开始对那个存在于古老的黄金之国的埃及王弟感兴趣是因为王弟有着和游戏一样的面容……那么现在,她只要一看到近在身边的少年的脸,脑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跪坐在地面的王弟被垂落的金发阴影笼罩的染血的白色的颊。
心脏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像是反射性地被利刃刺到一般疼上一疼。
可是哪怕是如此,她仍旧像是着魔一般不停地回想着那一刻。
那张仿佛沉淀到阴影的最深处的什么表情都看不到的少年的侧脸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还记得自己那一瞬突如其来的失声痛哭。
她想她或许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个时候的悲伤。
还有那个古老的黄金之国的王弟……
有时候,她几乎都要忍不住想要询问游戏关于他的先祖的事情。
可是每次事到临头她张着嘴就是说不出口。
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你的祖先是不是古埃及的王弟?’
‘你是不是你的祖先很像?’
‘他最后到底怎么了?’
要是真敢把这些话问出口,只怕游戏会先反过来质问她为什么知道这些事情。要是自己说是做梦做的,他说不定还会认为是她脑子出问题了。
所以丽贝卡一直只能把这些疑问埋在心底苦苦憋着。
游戏似乎也没有察觉情绪恍惚的丽贝卡有什么不对劲,只是自顾自地走到黑青色的圆台之上。
他背对着丽贝卡,丽贝卡只能勉强看到他一小半的侧颊。
在少女看不到的正面,少年金色的额发仿佛被无形的气流托起而飞扬了起来。
白色的额头上,生命之符的金色符文微微一闪。
巨大的神殿角落某一处青色的石板以极快的速度划过一道金色流光,覆盖在石板雕刻的魔物条纹上的灰尘簌簌掉落下来,石刻的魔物一瞬间生机勃勃竟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可是这一点微小的异动被它前方无数叠峦叠嶂的巨大石板遮挡得严严实实,本就有些精神恍惚的丽贝卡更是注意不到这一点。
做完这一切的黄金之墓年轻的守护者微微松了口气,他抬起手来拨弄了一下因为失去了无形气流的衬托而蓦然散落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的纯金色的发丝。
然后,游戏自黑青色的圆台之上走了下来,只是神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想着什么。
他快要走到丽贝卡身前的时候才反应了过来,抬眼就正对上丽贝卡怔怔地看着他的目光,顿时反射性就对她笑了一笑。
真好啊。
此刻仍旧是精神恍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棕发少女着魔般看着游戏的脸。
有某种不知名的阴影在她的心底深处蔓延滋生。
你还能开心的笑着,真好啊……
不公平。
明明有着一摸一样的一张脸,为什么你可以一无所知地开心的笑着,而那个人却……
她心底突然无法抑制地冒出某种诡异而抱持这极大恶意的念头。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