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正巧来到了杭州城外的梅庄,林平之看着梅庄的廊檐慢下了脚步。在这里,他经历了撕心裂肺的痛苦煎熬,也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而最终,他在这里得到了重生。
感受到夜莺握住自己的手,他释然一笑,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当初曾经在这里承受的痛苦,他虽犹有记忆,却已经放开。反握住夜莺的手,林平之饶有兴致,“这地方,我还没逛过,梅庄也是杭州一景,难得来一趟可不能错过。”
梅庄四友当初自请前来看押任我行,其实是为了逃避黑木崖上的勾心斗角,也算是半隐退江湖,因此对这梅庄的打理很是用心。林平之一路走来,见这庭院之间虽显破败,却不乏奇花异草,隐约间可见当日风光。
林母当年也是大家闺秀,闲暇时很是喜欢莳花弄草,林平之在母亲身边也受其熏陶学到了不少。这一路上见到心喜得花草就停留下来赏玩一番,不知不觉间已是来到了一座庭院,这庭院里有一条密道,连接着西湖底的地牢,这庭院三年前的一场大火已是毁得只剩下残垣断壁,显得尤其破败。
“林师弟?”
林平之虽是已经释怀,却也没有在这破败的庭院里游玩的兴致,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听到一道犹豫的声音传来。
侧身望去,只见一人头发凌乱,身穿灰色袍子,手上拎着一捆柴火,正愣在那里。
林平之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此人,感受到突然被攥紧的手方才回过神来,神色自然地颔首招呼:“令狐大侠!”
令狐大侠!
青年男子如遭雷击,呆愣当场,仿佛铺天盖地的风雪当头灌进心脏,方才涌上心头的狂喜和期待尽数消去,那凉意顺着血液流往四肢百骸,整个人就像是浸在了冰水里。
“林……林教主!”令狐冲翕动嘴唇,艰难地吐出一句称呼,脸色更为苍白。
不过几丈远的距离,却是天涯咫尺。曾经华山之上相依相伴,便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对视都能脸红耳热,心如擂鼓的师兄弟,终究只剩下了一声客气疏离的问好。
此情此景,若说心中没有一点儿触动,那却是谎言了。然而这触动,不过是感叹物是人非的命运无常,终究不能改变什么。更何况,身边有着一护食的“狼”,那低沉的气压和手上越来越紧的力道摄取了林平之的心神,心中那丁点儿的怅然随即消散,不留痕迹。
林平之回过神来,为身旁之人的举动感到好笑,却也抑制不住心内的欢喜和受用。回握住夜莺的手,冲着仍然愣在那里的令狐冲点头道一声“叨扰”,转身便向外走去。
他一走动,令狐冲意识到他要走,想也不想的就冲上来想要留下他,自见到他起就一直沉着脸的夜莺如何愿意,心中大怒,回头劈手就是一掌,毫不留情,仿佛当场要将他斩杀于此。
令狐冲满心着急地想着将人留下,本就速度极快,眼看就要挨上这一掌,好在习武之人的本能仍在,身子后仰避过略微避过这一招,伸出胳膊去格挡。这一阻拦,夜莺就与令狐冲动起手来,动作之间却不离林平之左右,将林平之完全挡在身后,不给令狐冲一分一毫的接近的机会。
夜莺能在东方不败身边成为暗卫首领,自然不是冲动易躁的人。他心性沉稳坚毅,处事果断狠辣却又善于隐忍。当初他会在林平之面前流露出自己的心意,固然是情难自已,却也有一丝故意。
夜莺是在黑暗和血腥中长大的,他喜欢上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不死不休,掠夺和侵占是狼的本性,怎么可能会满足于默默的守护。然而,狼也是狡猾的,他了解少年的过去,知道他防备之下柔软的内心。
黑暗中的守护和温柔果然让少年习惯了他的存在。
不是作为暗卫的他,而是作为夜莺的他。
令狐冲的到来让他找到了机会泄露自己的心意,不出所料,少年果然拒绝了,但是,这拒绝中还掺杂着不明显的犹豫,这犹豫便是夜莺所想要的。
三年的陪伴,他看似默默地谨守着暗卫的本分,却无时无刻不在加重自己在少年心中的分量。就像春寒料峭时冰封的河面下涌动的暗流,看似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却又一点一滴的融化着坚硬的寒冰,最终冰溶于水,水含着冰,融为一体再难分离。
他在少年的心尚未强大起来时撒下一粒种子,又用了三年的时光精心呵护着它长大。这温水煮青蛙的手段,现在已长成为合格的教主的少年又如何会看不出来,不过是你知我知,两厢情愿罢了。
在夜莺心中,自是不会将令狐冲视为对手,这是对他和教主两人之间情谊的看低,也是对林平之的骄傲的折辱。
林平之三年的成长被夜莺看在眼里,他知道,当初那个初上黑木崖时敏感脆弱的少年已经成为了如何强大的存在,不仅是武艺,更是内心。
这种强大,可以让林平之很平静的回忆起在华山的过往,那些人,那些事,终究成为了不在意的模糊的面孔。
而自己,才是教主现在心中想要白首之人,他将令狐冲放在眼里,岂不是对教主的质疑。他方才的愤怒只是对那段不曾参与的过往的酸涩,却不是对如今的这个令狐冲。
夜莺很快便住了手,一个巧劲将令狐冲推离开来,退在林平平之的身侧。
令狐冲正要上前,却被林平之平淡疏离的目光钉在原地。他喉咙艰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