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入浮云,残星孤影,有鬼低嚎,槐荫婆娑,殷魁,不,因称他作‘鬼斗’,鬼斗手臂血色蔓延,血滴落地,无声无息,此时,他眯起阴鹜的眼,青色的面上,煞气冲天。
倘若我未记错,鬼斗,当是先天恶鬼之一,传闻中他生性血腥好斗,性格暴虐异常,杀鬼无数,百鬼皆对其恐惧,绕道而行,素有流言,他不喜者,杀,不顺者,杀,不恐者,也杀,只怕,我刚好是不喜,不顺,不恐三者全占···
为何我这般倒霉,招惹上了这般恶鬼,我心中唏嘘,扬眉暗叹自己八字不好,不过悲叹完自身,我又是惊异,惊异这鬼斗为何会附与殷魁身上,先不说殷魁为孩童,这人身鬼附,实在有违常理,人身有阳,鬼斗属阴,阳阴共体,若是阳压过阴,阴当反噬,而若是阴强过了阳,阳当消弭,化作阴尸···而此时···两人居然相安无事,共命而生?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我敛声屏气,眸光浮动,心中疑惑,可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鬼斗扬眉,娇小的身体颤抖不已,他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要将我望出个窟窿,我怡然自得的勾唇笑笑,他更是扬眉面上极其不悦。
两人之间的地上有饿鬼匍匐,几声鬼啸响彻宅院,院内阴风阵阵,须臾间,一只食障鬼跳跃而来,其目阴森,状如枯柴。
一鬼外障,一鬼食障,还有一鬼,竟是不见踪影···八卦宅门无故被破···饿鬼嗜阴···
我看向通入地底的黑漆空洞,呵,难不成是调虎离山之计?
月明星稀,浮云漫天,我若是动得半步,这鬼斗必是随我而下,他眼中的煞气,似是要将我拆骨食入腹中···继续这般僵持,岂不是鹬蚌相争?
若真如此,那我偏偏不想让渔翁得利,一念及此,我朝他笑笑,疾步跃身而下,鬼斗绿眸生寒,越过两鬼,紧随其后。
重回地底,一路风驰电掣,我转瞬间入了墓地,墓地光亮,果不其然,当中有鬼!
内障鬼口中喷焰,火光四溅,它颤巍地刚靠近石棺四周的连灯,瞬间就被震开。
这还阳之物,燃的是鲛人尸膏脂,鲛人为白海祥瑞,岂是这般孽障深重的饿鬼可随意触碰之物?
我盯着那鬼,心中鄙夷,倏然,身后有物袭来,我侧身一避,两只枯柴饿鬼呈相拥状被扔了过来,啧啧,两鬼相拥,难舍难弃,如此特别的姿势估计也只有鬼斗能想的出来!
我转头,鬼斗披发迎面而来,青面似鬼,那叫一个毛骨悚然,不过,好在他似是在我身上吃过亏,停在我身侧两尺之外,半晌未有动作!
他双目试探,站立别处仰头,我却是懒得理他,我与他素来没什么交情,更何况他方才可是对我起了杀意的,我何必对他有好脸色!
一念及此,我撇目看向那石棺,石棺未动,其上有两鬼惊恐而叫···
我睇那两鬼几眼,只觉奇怪,当然不是说这两鬼纠缠奇怪,我只是觉得鬼身之下的石棺奇怪!我颦眉震开那被抛弃于石棺之上的两大饿鬼,两鬼大骇,震于莲灯之侧,视线瞬间清明,我凝眸一视,刹那惊心,不对,这根本就不是方才那口石棺,这口棺上没有任何纹理。
我再次牵动眉心,卦心晃动,石棺上裂缝渐广,听得‘咚’的一声,其棺破碎,石屑纷扬,莲灯摇曳,若明若暗。
空的?石棺空荡宽阔,当中空无一物!
这人动作真快!居然偷天换日盗走整个石棺。好个胆大的盗墓贼!
我心中讶异称赞,突闻身侧有鬼嘶鸣。
石棺旁侧,三鬼战栗,相视无法,找地逃脱欲走,岂料我身后,有鬼叱咤出声,他跳至三鬼面前,三鬼退避,踩踏莲灯,鬼泣连连。
其中一鬼竟转目望我,乞求庇佑,我莫名一笑,朝其挥手,其意为:非我族类,各自珍重!
这就是偷鸡不着蚀把米!若是本分守在冥界,诚心悔过,来世说不定不必重遁于饿鬼之道,更不必,遭受饥饿不可饱食之苦,可你们偏偏起了邪念,妄想吞噬邪物,已摆脱其苦···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活该!
我的安逸自若,见死不救,令饿鬼更加惶恐,三鬼退无可退,枯枝手臂晃动,齐身跪下,仿作凡人伏地下跪求饶。
鬼斗背身而立,人身鬼面,对其讨饶,置若罔闻,他伸手抓住一鬼,鬼入掌中,惊恐异常,鬼哭鬼嚎,不绝于耳。
“嘶···”一鬼被撕成两边,面目模糊扭曲,鬼斗欣然伸舌舔其面部···“咯吱”声响,其鬼全然入了腹中。
接着,他不紧不慢地将鬼爪伸向另一饿鬼,饿鬼哆嗦,抱作一团。
一声轻笑溢于口外,他伸手抚了抚两鬼的面目,状似关切,可下一刻,俯身而下,咬下鬼首···再接着,他伸手将两鬼揉做一团,听得几声鬼啸瑟瑟,两鬼被一口一口吞噬,不疾不徐···
三鬼皆被吞入腹中,他面上阴阴带笑,饶舌舔唇像是意犹未尽!
室内死寂,火光迷离···
这一幕堪称世间惊悚之最,可惜我这人天性不喜腥杀,转目别视。
莲灯微光,摇曳生姿····
“啊!”就在鬼斗食鬼不到半刻,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我转过眼,定眼一看,鬼斗蹲趴于地面,面目狰狞的捂住腹间,匍匐而行。
鬼斗食鬼,本是阴嗜阴,可本体人身属阳,这一下该是阴阳难调,腹痛如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