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修澜拉着青年的手摩挲着他的指尖,全不在意他的问话,只道:“别乱动。”说着抬手替他重新掖好被角:“大夫说你必须好好休息。等下他来了,再瞧瞧你的状况。”
只是一个极其微不足道的小动作,然而配上邑修澜郑重其事的神情,叶阳驰竟莫名有些鼻酸,他伸出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捏捏鼻子,涩声道:“我睡了多久?”应是因为许久没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中气不足,更显得病后虚弱。
“十八天。”
叶阳驰一惊,随即了然:按照正常时间的计算,倒也差不多少。“我一直在——睡?”没消失或是变成其他人什么的?
“嗯。”
难怪这人竟憔悴至斯!若是自己看着他连躺十八天,恐怕光是担忧已足以将人折磨疯了。叶阳驰抿了抿唇,手指一紧,清了清嗓音故意用开玩笑的口吻道:“你——不会一直在这里守着吧?”
“没。”邑修澜道,“我有休息。”
休息了还能弄成这样?叶阳驰正待再说,邑修澜已伸手盖在他的眼睛上:“睡觉。”
“……”叶阳驰叹了口气,“睡不着,都睡了这么多天了!”他拉开对方的手掌,四掌交握,“倒是你,你才是应该休息的那个人。”
其实这句话他逞强了,虽然叶阳驰自觉梦境中应该已经睡了很久,身体该是了无睡意,然而大病方歇,自愈期间精神不济,才说了两句,他眼皮儿就开始打架,只是他心中有事,强撑着一副炯炯有神的样子罢了。
邑修澜维持着这个姿势定定的看着他,看出叶阳驰不愿妥协,片刻后才道:“对不起。”
叶阳驰一怔。
“是谁伤了你?你知道么?”
真是——和现实中一样的问题啊!想到此,叶阳驰不由得勾起唇角:果然还是一个人吧!即便是没有记忆,却总会不约而同的做出相同的举动,说出相似的话语,无论神态还是气质都是一模一样的。
许是因为有了现实中的接触,此时此刻,叶阳驰终于彻底将易澜和邑修澜合二为一,先前心中所纠结的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问题彻底消失无踪。他勾起唇角,忽然有种想要向他倾诉的欲|望,只是考虑到这人没有现实中的记忆,只得暂且作罢,
见青年不答,却只是盯着他笑,邑修澜不由得皱皱眉:“怎么?”
叶阳驰这才察觉到自己走神了,忙道:“没。伤我的人是小五。”他心中有些诧异:莫非小五真的笃定了他这次肯定会挂,所以没做出任何异样的举动,仍心安理得的留在这里不成?
谁知邑修澜闻言,眼中却划过一瞬间的愕然:“小五?!”
“嗯,怎么?”
“你确定是他?”
“当然!”叶阳驰清楚的记得当时回响在自己耳边的声音,以及转过头时看到的那张表情狰狞的年轻脸庞,“我十分确定!绝对是他!”
闻言,邑修澜微一沉默,才道:“小五已经死了。”
“?”这下叶阳驰可真吃了一惊:小五居然死了?怎么回事?
“就在你被发现的地方,你重伤,小五却是当场死亡。”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连带着还有陌生的声音响起:“剑主大人,老朽周康,可否进去?”
两人警觉地止住话题,邑修澜转向外道:“进。”
于是门被从外向内打开,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个药箱:“剑主大人,容属下看看叶阳公子的情形如何?”
邑修澜忙站起身,任由名为周康的大夫过来将叶阳驰上上下下重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后者僵在床上躺着,眼巴巴看着大夫将他上下捏了一遍,又是把脉又是看眼看舌看手看脚,忍不住道:“大夫,我什么时候能好?”
大夫摇了摇头,伸手捻须。叶阳驰心中顿时一凉:摇头是毛意思?莫非他好不了了,要瘫在床上一辈子不成?
“唔……”大夫不答,只是沉吟着捞过药箱打开,叶阳驰伸长了脖子去看,就见老者枯瘦的手指从中拿出一个檀木盒,打开,拈出一物,映着窗外的日光反射出一缕利芒!
“……”叶阳驰吞了吞口水。
周大夫捻着那物满意的笑了笑,转过头来看向他,背光望去,那张洞庭橘皮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有点阴测测的意味。叶阳驰下意识向旁缩了缩:这、这难道是传说中容嬷嬷的利器——银针?
不等他反应过来,周大夫已俯□:“公子莫动!待老夫施针,可活血化瘀。”
“……可以不扎么?”对于针灸这种古典医学的精髓,叶阳驰绝壁是畏大于敬,尤其大夫手中那根比绣花针长了许多的银针,实在是让人很容易回想起小黑屋进行曲中紫薇的惨叫。
“听话。”
可惜,回答他的不是周大夫,而是一旁站着的邑修澜,周大夫得了顶头上司的默许,精神一振,笑容愈发灿烂如菊,随口安慰几句,伴着某人下意识的惨叫声,手起针落!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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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玛,丢人丢到古代去了!
在被窝中默默扶额片刻,叶阳驰动了动耳朵,确定关门声响起后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走回来,这才向外瞥了一眼。
缓缓走回来的黑衣青年看起来神色如常,眼中亦无戏谑,对于刚才大夫还未下针某人便惨叫出声的情形恍若未见。叶阳驰抿了抿唇,到底没像些炸毛二货一般色厉内荏的回上一句“不准笑巴拉巴拉”,而是故作淡定的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