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东方烨面色略黄的半坐在榻上,膝盖处搭着一条绣着祥龙腾升的锦被,专心致志的批阅着右手边堆积的奏折,偶尔咳嗽两声,他却不以为意,目光依旧没离开奏折上的文字,舒展的眉头时不时蹙起,似有忧心事。
龙涎香辗转反侧,因找不到出口而蔓延在整个房间里,使这儿充斥着令他静心的味道,连参杂进陌生气息他也不曾发觉,直到玄影跪下喊了一声:“属下参见皇上。”
东方烨才微微抬首面无表情的看着堂下的玄影,将奏折轻轻地合上了:“若你是刺客,朕现下已是高危之人了。”
“玄影惶恐。”他将头埋得更低,因为东方烨似乎没有叫他起来的征兆。伴君如伴虎,东方烨每说的一句话都含着弦外之音,他以前从不与他说‘刺客’这个敏感的词汇,今日却说出来了,在他病态略显,在自己进过一次死牢的时候。
玄影笃定东方烨知道珍妃事件的前前后后,也是知道玄影是怎么入狱的,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许是想说什么了吧。
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虽然所有的御医都没透露半句,但他自己一定心知肚明。怎料东方烨话锋一转道:“你的伤看样子是严重了些,你现在是寄居在礼部侍郎的梧桐苑吧!伤筋动骨一百天,最需好生养着,你便住在那儿吧!暂且不用回望言宫了。朕会赏赐你些好伤药,下去吧。”
玄影眼眸蓦睁,紧紧的盯着地面,映衬出凌乱的花纹兀自飞舞,令他瞳仁无法聚集,浑浊一片,想跟着一个点看,却发现这所有的花纹都在耍他似的,根本不肯停留。平铺在地面的手掌缓缓握紧,浑身微颤着想怒吼!
东方不肯见他,若不是他自己闯进这儿,求见东方烨的话言公公也会以皇上需要静休的‘正当’理由搪塞过去,他就是知道这点所以才自己闯进来了,可却不知道东方烨会猜出他的意图甚至不需要他说一句话就将他打发得远离东方。
怎么这样!
他是做错了什么?还是东方烨已经有了什么打算,是处置他还是处置东方?或是……允了东方娶了惑,不想他再去干扰?但是,他能干扰得了什么?东方已经不屑见他了,这还不够吗?这赏赐伤药,批准静养说是对属下的圣宠,但玄影不要他这根本就是软禁的恩德!
自古君王一向假惺惺,亲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对他这个外人。
君王,就算假也不允许人说,就算说也只是说成真。他不能反驳……不能反驳,得东方烨说什么是什么?如同木偶一般,任他牵着走,进行一场目的地永远不是东方身边的旅程,什么时候他乏了累了放开他了,他这个木偶才可以原路返回,去找那个一直在心中的归宿。
但时过境迁,还能找到吗?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真等到那时,东方还会是和玄影连在一起的吗?
不可想象的后果干脆不想,他玄影只要争取眼前,争取东方身边那一个不显眼的空位,或许不是为他而备的,但他就是拼死也要占着,只为那个位置能将东方的音容笑貌一眼纳进去,仅此足以。
原来,他到现在才发觉,自己以前一直拥有的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站在东方身边,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儿,相比现在,他要站过去是多么的艰难,需要不能知晓后果的违抗圣令。玄影深吸一口气,眼眸重新恢复清明,缓缓的直起身子,凝视东方烨,一字一句道。
“谢皇上恩典,属下身伤已无大碍,望言宫宫务颇多,属下不敢懈怠己任,隐居梧桐苑。” 玄影虽说是东方的暗卫,可在望言宫还是有一些杂务要做的。
东方烨没有立马作出回应,而是不紧不慢的揉着鬓角,这动作更令玄影心中惴然却不敢再多言语,静默着许久,东方烨终于启唇:“你说的也是,望言宫的宫务平滦一人着实费力了些。”
玄影紧缩的瞳仁稍微松了松,嘴角微小的弧度还没有扬开,便化作了错愕的微张。
只见东方烨双足着地,慢慢朝玄影走来,边走边道:“龋∧惚恪…呆在梧桐苑……就好。他跟你一起来了?”
看着向外张望一眼的东方烨,玄影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他又何必做这种卑劣的戏,他该是早知道李浩歌跟他一起来了,该是早知道了……
不然,他不会将李浩歌调去现在落魄的望言宫,这是明摆的降职,至于为了什么东方烨他心知肚明。以李浩歌来代替他?玄影觉得自己真无能,猜不出东方烨的半点心思,猜不出的惩罚就是随遇而安。
“是,礼部侍郎和属下……一起来的。”是要召见吗?
东方烨欲向外踏的脚步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又收了回来,朝着床榻径直走去:“罢了,你去代传朕的口谕吧!”
东方烨说着微微打了一个哈欠,这使玄影再也不能说什么反驳之语,思绪飘渺片刻,便恍惚道:“是,属下告退,望皇上保重龙体。”
起身的时候身体发飘,险些跌倒,咬着牙艰难的走到了窗边,跃身而出,正于此刻,东方破门而入,与玄影正正好错过了。东方烨坐在床边,并未躺下,方才的困态顷刻间哪里还有踪影?见东方硬闯进来,英眉紧蹙:“放肆!”
言公公闻言扑通一声跪下:“皇上恕罪,奴才好说歹说,晓王还是……”
东方烨没心思听,拂了拂手示意言公公下去,言公公依言退了下去顺便把门关上了,东方抿了抿唇便抬步走了上去:“儿臣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