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寂静,窗根下的草丛里,蛐蛐在婉转地鸣唱。
水流觞靠在床上看书,玲珑沐浴过后,擦着头发,一身水气地走过来。自从昨天开始,她第一次对他的身体产生了隐隐的担心,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体内的毒会让他在每个月撕心裂肺地疼上一次。
当时正是半夜,他突然毒发,入琴急忙将他带走。他以为她睡着了,其实他出去时她就已经被他惊动了。她心乱如麻地披上衣服追出去,才从侍棋口中得知,当初花国凡保住了他的命,并将残余毒素用针灸给压制了下去,可由于毒一直没解,才导致他的这种后遗症,如被冰霜割裂般的疼痛。
她被侍棋带到暗室外,可望着那间灯火通明的石室,她终究还是没有进去。他不会想让她看到狼狈的他吧。
她让侍棋守住秘密。水流觞以为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两人就这么互相骗着。
上午时她去问过花国凡,那个老头一个时辰终于说出了两句话:第一句,他死不了;第二句,解药已经有眉目了。
“发什么愣?”水流觞见她呆呆地看着他,笑问。
玲珑回过神来,说了句“没什么”,扔下布巾上了床,手按上他的腿。水流觞微怔,下意识地一缩,她却用两只手在上面轻重缓急地按摩起来。他的心头滑过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愣愣地问:
“你这是?”
玲珑头也没抬,淡淡地道:
“虽然老头每天早上都给你针灸,但经常按摩一下也不会有坏处。”
水流觞凝着她乌黑的发顶,忽然唇角一勾,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伸手拿过一条干布巾,道:
“你的头发还没擦干。”轻柔地帮她擦拭头发。
“我今天收到云府的请柬,云夫人生辰,你会去吗?”
“你自己去没问题吧?”
“没有。反正男女不同席,你去不去对我也没多大影响。”
他身体不好,去人多的地方也不便。再说丞相家的宴会他若只派王妃去送礼,对外也会造成一种幽王因为身体受伤,从此便安分守己不问世事的假象。
水流觞想了想,又道:“到时候你和姐姐一起去,这毕竟是你作为幽王妃首次出席宴会,她会照应你。”
玲珑点点头:“今天畅春园的芳夫人带人来给我请安。”
水流觞冷笑了一声:“她还真是不安分。我已经下令不许她们出畅春园,她们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你之前一直杜绝她们和外界来往吗?”
按理说,送来的棋子是否得宠,也是各方势力所关注的,然而水流觞几乎不去畅春园,外界却如此平静,这只能说明那些棋子被暗中圈禁了。
“那些人的背景很复杂,我派了一批人暗中监视,基本上是只许进不许出。开始的时候,有人来探望,也是有丫鬟陪着。丫鬟都是王府的人。”
玲珑点头,这年代女子本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即使那些女人被暗中圈禁,外界也看不出来。
“我收到消息,东安省鹤山铁矿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故,死伤上百人。”
玲珑微怔:“那不是玉家的产业吗?难怪小玉离京了。”
“父皇派了他的心腹周大人前往鹤山,全面调查此事。早先传闻,东安的两省总督和玉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父皇暗中命令要严查。”
玲珑心头一凛,沉吟了片刻,微惊地问:“你是说,皇上想对玉家动手?”
“庞大的财富,功勋的后裔,自然会遭到帝王的疑心。”
玲珑想了一会儿:“是啊,有时候我想,这时代,商人再大斗不过皇权,只要被捏个错将财产全部充公,那皇上就发了。难怪青溪侯会那么低调,连官员拜上门都不见。”
“侯爷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