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瓜尔佳氏也不容易,贾敬又不是寻常妇人能比得的,保成也不愿再多想,便起身去看“大孙子”,见贾敬也不像往日总要上来纠缠一二,那十分满意更胀满到十二分去,只不过想着明日恰是大朝会,恐给了好脸贾敬晚些儿太折腾,便只淡淡的去了。
这边厢,贾敬却不似平日,一离了保成就只顾着修炼,倒起身抖了抖毛,化成人形,拿出那面古镜,随手往低下一掼,也不知道是不是贾敬这些年每常和保成相濡与沫、倒沾染上他几分喜好,竟也是将那镜妖逼出仙姑模样来,只是此时的警幻,虽说容颜皆是虚幻,不曾有什么发乱钗松的狼狈,到底心下惊惧较前更甚,又有贾敬因保成不在身侧,也不需为了他爱警幻气度风华刻意收敛气息,警幻给他这等手段这般威压一吓,真真儿是花容失色六神无主,全无原先那翩然若仙的不俗,那容貌虽仍是难得一见的好,却也不过如此而已了。
她风姿极盛时贾敬都没看进眼里,何况此时?不过是看她浑身僵硬无法回话,方将气势略一收敛,其他便是警幻一改先前风仪,素手捂胸眼带惊惧楚楚可怜,贾敬也是丝毫不为所动,只冷冷问她:“林家黛玉是怎么回事?你又是何来历?为了多番谋算?”
警幻见贾敬神色,楚楚神态很是收敛了几分,只是那脱俗若仙的姿态还是摆不出来,倒是好歹敢再略动动了,便拿手在鬓角抿了抿,掩去一垂眸时的情绪,抬眼款款浅笑:“劳真人见问,那位林家女儿是我离恨天外灌愁海边的一位女仙,乃是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一株绛珠草修行而成。她未得脱却草胎木质之时,曾得赤瑕宫神瑛侍者眷顾,日以甘露灌溉,那绛珠得以化形之后,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其五内便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是以虽在我太虚境中早有一席位,却每日游离于离恨天外不肯归位。奴忝为太虚境之主,少不得为她谋划一二。恰近日那神瑛侍者凡心偶炽,乘此昌明太平朝世,下凡造历幻缘,已在奴案前挂了号。奴思及灌溉之情未偿,趁此倒可了结,绛珠也愿意,又有一干fēng_liú冤家也陪属下来。虽说前缘早定,但人间诸事变幻,奴又想着虽是历劫,但若能超脱一二也是功德,故少不得亲身安排一二罢了,却不妨惊动了真人,竟劳您动问。”
这警幻虽常居于离恨天上,却不愧是见惯了万年人世更迭、诸般孽债**的人物,一番话说下来,竟是连自称都改了,对贾敬更是用足了敬称。可是再是放低姿态,再是周全言语,眼前的偏是个没半点怜香惜玉心思的贾敬,一番话说完,少不得被贾敬又逼回那古镜模样,用了道法将其前尘细细索了,又随手扔到脚踏上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