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四月,天气总算开始暖了,偌大的侯府里开始清扫换帘,直热闹了好些日子。
锦绣领了新做的春衫走在青石路上,远远的就看到姚妈妈从五娘的屋里出来,锦绣迎上去,寒暄了两句,就进到外间。
青枚正拿着花斛插花,锦绣将春衫收进箱笼里放好,便上去搭了把手,“姚妈妈来找姑娘,是有什么事?”
青枚将花斛放在桌子的角上,撇了撇嘴,道,“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来看看姑娘替大娘子绣的嫁衣绣好了没有。”
锦绣眼底一沉,叹气道,“大娘子嫁人,可真是苦了姑娘,没日没夜的赶绣活,反倒是要嫁的人,还真是清闲。”说着凑进了青枚,小声道,“大娘子这个月寻死,是第几次了?”
青枚一脸见怪不怪,算了算,低声道,“总有七八次了吧,算不清了,隔几日总要闹一通。”
锦绣看了眼主院的方向,声音更压低了几分,“这次大老爷当真是狠了心肠,派了人日夜看守不说,还拿住了锦铭几个的命脉,若是大娘子有了什么好歹,锦铭几个就没得活,大老爷这样一说,还有谁敢不打起精神看着大娘子。”
青枚到底有些惋惜,“大娘子虽说娇纵了点,脾气不甚好,可到底也是侯府嫡女,就嫁了这样一个人,日后的日子可就……”
锦绣忙拉了青枚一把,斥道,“就你多嘴,大娘子这件亲事可是大老爷定下的,你这般说,可不是要惹火上身,这种话,心里想想就算了,可莫要说出来。”
青枚被锦绣唬了一下,诺诺的应是,不敢再开口。
锦绣转身走进暖阁,五娘正在做针线,看见锦绣进来便笑道,“过来瞧瞧,我这并蒂莲绣的如何?”
锦绣依言走过去看,几朵娇艳欲滴的莲花绣在袖口,当真是漂亮的紧。
锦绣递了碗茶给五娘,笑道,“姑娘的女红越发精进了,几位女红师傅也是赞姑娘好呢!”
五娘嗲怪的看了锦绣一眼,低头喝茶,“就你惯会贫嘴。”说着将茶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问道,“大姐这几日可好些了?”
锦绣在五娘身旁的绣墩上坐下,拿了笸萝一边分线,一边道,“还不就是那般?日日都有人守着,奴婢也就送了几次东西,连屋子都没进的去。”
五娘叹气,“也难怪她。”
锦绣抬头看了五娘一眼,“姑娘莫不是要去看看大娘子?”
五娘拿起针重又穿了线,道,“就算我去了,她也未必肯见,反倒生出事端,还是算了。”
锦绣这才放下心,宽慰道,“索性大娘子嫁的也不远,总有机会相聚的。”
五娘笑笑,也不搭话,只认真做手里的针线。
到了半下午,五娘便搁了针,净了面又换了衣裳,带着锦绣去了老夫人住的瑞寿居。
三太太的病一拖就拖了小半年,老夫人总不能一直住着,又加上大娘子的婚事大老爷一封又一封的书信,老夫人便干脆回了京,只是谁也没想到,老夫人借着三太太病重,竟将三老爷的一双嫡子女带回了京,众人都猜测是老夫人这次真生了三老爷的气,才将三老爷独自留在济南府,眼不见为净。
只是老夫人这一回府,府里就又紧张了几分,老夫人原本就不甚喜欢大太太这个媳妇,又加上大娘子的婚事,老夫人就越发不待见大太太,原先晨婚定省两人总能说上一阵,如今老夫人干脆就免了大太太的请安,除了逢年过节偶尔露上几面,平日里竟是话也不说上一句,便连大太太派去照顾老夫人起居的婆子,也给打发了回来。
一开始大太太还去看望,只是吃了几次闭门羹后,也就关上门过起了自己的日子。
五娘还没进到老夫人的院子,远远就听到孩童清脆的笑声,五娘走过去一瞧,果然是三老爷的嫡子敏哥儿带着几个丫鬟荡秋千。
敏哥儿今年刚过七岁,正是玩闹的年纪,小小的一张脸粉嫩可爱,见人就笑,便连不甚喜欢孩子的大老爷见了,总也会抱着逗弄一番。
敏哥儿看见五娘,立即从秋千上跳了下来,五娘吓了一跳,忙走过去牵了敏哥儿伸过来的手,笑着责怪,“也不当心着些,若是摔着了,可怎生是好?”
敏哥儿皱了皱鼻子,脆声道,“我又不是女孩子,大伯说了,只有女孩子才会娇气。”
五娘一愣,还要说话,敏哥儿却扬起脸,一双大眼睛水汪汪,“五姐姐可给敏哥儿带糕点了?祖母说糖吃多了会牙疼,总不让敏哥儿吃饱。”
五儿的头,笑道,“祖母说的对,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吃多了糖牙里就会长虫子。”
敏哥儿吓得一把捂住嘴巴,生怕跑出虫子来,五娘又笑了好几声,才从锦绣手里拿过几块不甚甜的枣泥糕递给敏哥儿,敏哥儿像是被虫子吓坏了,摇摇头退开几步,五娘还没来得及说话,敏哥儿就一溜小跑跑远了。
五娘忙让丫鬟跟上去,待看不见了,才带着锦绣去了老夫人住的东跨院。
老夫人身边的锦春早就站在外面等,看见五娘立即迎了上来,笑道,“老夫人正等着姑娘呢!姑娘快进去吧!”
连吃了几日闭门羹,突然听到老夫人肯见,五娘不由一阵紧张,看了锦春一眼,道,“祖母终于肯见我了?”
锦春长着一张圆脸,一笑起来和气可人,“瞧姑娘说的,老夫人一向心疼姑娘,哪里会不肯见,不过是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姑娘,这才没有让姑娘进去。”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