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晚饭后,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本想躺在床上喝着咖啡看会儿电视,可就在端起咖啡品味的刹那,却有了一种冲动,一种想写点什么的冲动。在这之前也有过似乎的类似的感觉,但也仅仅局限于感觉而已,没曾想,感觉竟可以成真,真的坐在了电脑前,对着屏幕,随着指尖的高低起伏,一个个方块字如同雨后春笋般没头没脑地冒了出来。冒就冒吧,也许真的到了该冒的时候了……
小西一骨碌地从炕上爬起来。太阳已经老高了,明晃晃地杵在天上,至少小西是这么认为的。她觉得今天的太阳起得太早了,比她预料的要早得多,她计划的太阳可不是这样的。有太阳的日子就是省事,小西根本用不着穿什么衣服,昨晚睡觉时穿什么今早起来照样穿,只不过背心裤衩的外头再罩上一条裙子就行了。光脚丫子往塑料凉鞋里一塞,有点紧,小西费了些力气才把脚挤了进去。
凉鞋还是去年买的,脚脖子后的“攀子”还裂开了。小西清楚地记得爸爸拿了根锯条插进炉子里烤红了,又不知从哪里剪了一小块大小宽窄和“攀子”一样的翠绿色的塑料块,往“攀子”上的裂口处一搁,再把烤得红红的锯条往翠绿色的小塑料块底下一塞,只听见“哧、哧”的响声伴随着一股黑烟以及刺鼻的臭焦味,翠绿色的塑料块开始融化出水来。见到水爸爸赶紧把红通通的锯条抽了出来,用手使劲地按着翠绿色的塑料块,生怕它会突然长出脚来跑了似的。
从那以后,翠绿色的塑料块如同生了根,牢牢地长在了小西的这双水红色的凉鞋上,也不管小西乐不乐意。
小西当然不乐意,八岁多的孩子已有了自己懵懂的审美意识,虽然不乐意,但小西的嘴也最多撅了五分钟,五分钟后,小西照样穿起这双点缀着一抹翠绿的凉鞋高高兴兴地出门了,该玩玩,该跑跑,该疯疯,毕竟,不是她一个穿这样的鞋子,在她周围有一大群这样的鞋子,小西她没什么可在乎的。更何况小西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快出去,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急着办呢!
小西麻利地搬了一个方凳,迅速地站在了凳子上,两手紧握住窗户上漆成了奶黄色的铁栏杆,她要出“门”了!
这是一九八o年的一个夏天,距离现在似乎并不遥远。但对于现在的欧阳小西来说,却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又又有点什么呢?恐怕欧阳小西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只觉得这一切的一切来得太快,来得太突然,她还没来得及想,还没来得及准备准备,就伴随着一阵“呱呱”的啼哭声,在一个连产科医生都没有的所谓的卫生所里,她,来了,一九七二年的春天里。
从出生起,小西就住在这个屋子里。屋子只有两间,一大一小,大间约有十五六个平方,小间呢,大概有八九个平方。地面仅仅用水泥粗糙地抹了一层,如果光脚站在上面,准会被硌疼。四面的墙刚刚用石灰粉刷过不久显得很白很干净,还有点酸溜溜的石灰水味,小西喜欢这样的味道,这味道让她觉得肚子似乎没有吃饱,这让她更有理由更有动力跑出去,因为,外面有很多很多好吃的,这些吃的,她整天吃都不会觉得够。
可从今天开始,小西彻底地失去了自由,她被一把锁锁在了家里。以前,是姥姥在家里,可是,就在昨天,姥姥走了,当然,中间的原因小西不可能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觉得那是大人们之间的事,她只是昨晚睡觉时隐隐约约地听妈妈说什么舅妈有意见啦,哥哥没人管啦什么什么的……没人管不是更好吗?小西真是想不通。
像姥姥在时每天小西至少要洗三、四遍脸,手就甭说了,三、四十次都恐怕不止,连脚也是,不冲一冲就不准进门,对于忙人小西来说,这些简直是遭罪,要知道她只要睁开了眼睛,那每一秒钟都是她玩的时间,这些时间是切切不可浪费的。
如此一来,尽管姥姥不时地对着小西大呼小叫,小西依然故我,该进进,该出出,全当没听见,直到姥姥拿着笤着捎出来,小西才连蹦带跳地逃掉,当然,还不忘对追得直喘气的姥姥扮上个鬼脸,看着姥姥连气带叫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小西呢?自然是不慌不忙,大摇大摆地慢慢走掉,因为她知道,姥姥那一双裹得跟粽子似的小脚是没办法赶上她的。
小西开始想念姥姥在家的日子了,那毕竟是一段可以自由出入的日子,总比现在,被爸爸、妈妈锁在家强。
小西握着窗栏杆,眼巴巴地听着外面的喊叫声,简直心如火烤,这是小西对自己的形容。更让小西心如火烤的是,她昨天和桂龙约好了今天一起去找酸叶草的。想到酸叶草,这屋子里的石灰水味似乎更浓了,小西赶紧咽了咽口水,她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出去!
说到这,女人的声音停了下来。
“那她出去了吗?”黑暗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很好听,很清脆,很少有男人会有这样的声音,阳光,充满吸引力。
四周一片漆黑,谁也看不见谁,“那她出去了吗?”男人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声音在黑暗中游荡,最后,停留在一根点燃的烟蒂上,倔强地等待着,不肯离开。
看不见抽烟人的脸,黑暗中看见的就只有那燃着的忽明忽暗的一点红,那点红似乎犹豫了一下,迟疑了片刻,才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瞬间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