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曼曼穿了一件米色碎花灯芯绒长袖孕妇裙,裙子外罩了一件天蓝色的薄线衫,脚上穿着雪白的棉袜和一双方头牛筋软底的深蓝色帆布鞋。她的肚子明显地挺翘了许多,大腹便便标准的孕妇模样。
房间已经彻底地打扫干净,小保姆拉着行李一脸不耐烦,她把不得早点离开这,虽说离开这还是做保姆,但最起码有单独的房间,感觉上要舒服许多,在哪工作不都得讲个工作环境,老呆在这,她哪有面子再和小姐妹们聚在一块。
余曼曼捋了捋额前的刘海,这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她的头发已经剪成了“假小子”哪来的刘海。也许昨夜没有休息好,余曼曼的脸色有些苍白,眼泡略微带着些浮肿,这让她看起来比较憔悴。
余曼曼还有些留恋,她对这里的气息已经习惯了,每晚,她就是拥着这些气息进入睡眠的,这里一点一滴的回忆都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忘不了的影子,忘不了的温度,忘不了曾有的缠绵,尽管她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她的内心,并不比哪一个小女人少些细腻少些期许,更多的时候,余曼曼甚至觉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天回家,爸爸挽着她的手,牵着她走进了属于她原来的房间。
房间一点没变,跟她在家时一模一样。
海蓝色的墙纸上一朵朵轻盈的白雏菊四散飘落,蓝白分明的方格装饰橱自上而下摆满了形态各异的招财猫,每一只都有它们的故事和来历。有多久,余曼曼感觉自己已经把它们给忘了,它们就好象是她生命旅程中的一段风景,她虽然一度为它们痴迷一度被它们留恋,但是,她还是上了那趟依旧向前奔跑的列车,而它们,被甩在了她的身后,甚至,被她遗忘。
原来,她是一个可以轻易忘记过去的人。
依在爸爸怀里,她好象又回到了小时候,她常常赖在爸爸身上不起来,赖在爸爸宽厚的胸膛上享受着父亲带给的满满的慈爱。
自从怀孕,爸爸就没给她一次好脸色,虽然没有严厉的训斥,但那寒冰一样的神情足以让她伤心。她也知道,她的样子令他蒙羞。
床很软很舒适,她肆意打滚四仰八叉的地方。
嗅着新换上的雪白的绣花床罩散发出的特有的清新,余曼曼竟开始怀念起那曾经单纯的日子。
余宪看着消瘦的女儿,一阵的心疼。他用那粗短而肥厚的指头轻轻地拍了拍女儿轻薄下去的脸颊,那圆润润富有弹性的手感一去不返,女儿走到今天他也有责任,他觉得自己对女儿关心得太少了。
“曼曼,回家吧。”他的声音里似邀请又似乞求。他眼巴巴地瞅着女儿,生怕被女儿拒绝。
余曼曼抬眼仔细地看了看爸爸,几个月不见,爸爸鬓角间的白发似乎又增加了些,双下巴也比以前松了,里面的一层甚至垂到了喉结处,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
“爸,你知道,我……”余曼曼的声音很小,她不想让爸爸失望,她很留恋刚刚的父女间的温情。
“我知道,我知道。”余宪赶紧摆了摆手表示理解,他打断了女儿的话。
“曼曼,爸爸想要告诉你的是,爸爸不会勉强你,你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就像你以前一样。”余宪今天准备了足够的耐心和女儿进行沟通。
“和以前一样”余曼曼开始羡慕那个开着宝马风一样的女孩了,她好象是一个曾经的影子,好熟悉又好陌生。
“爸爸,你觉得我还能和以前一样吗?”余曼曼睁大了眼睛,她开始憧憬了起来,她骨子里的热情开始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知女莫若父!余宪知道,油已经加满了,只要有一星的火星就可以了。
“那当然了,过去的,只要装在心里就可以了。人应该努力面对明天,面对新的生活。能够面对明天的人才是勇敢的人。面对明天不是表示忘记爱,而是承担起爱。”余宪好似找到了感觉,口若悬河。
“老爸,打住打住!”余曼曼知道再说下去,那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我去趟卫生间。”
……
不能再留恋了,小保姆已经在催了,而且,余曼曼也知道,在多停一秒钟,她都有改变主意的可能,趁着还能找回自己,她要把自己找回来。
深吸一口起,余曼曼小心地捧起那一小钵已经有两寸来高的太阳花,离开了肖小枫的公寓。
张圆的话还在她的脑海里盘旋。
“肖小枫不会把他自己给卖了吧!”
想着那晚看见的热吻,余曼曼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撞上电梯的门。
余曼曼没有想到他们分开的那段时间里在肖小枫的身上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要不是张圆最近从老编的嘴里不经意的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恐怕永远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不知道,外面,早以物是人非了。
“肖小枫,你就不想给我一个解释吗?我就那么的让你不能面对吗?为什么你不愿意让我和你一起分担呢?你难道不知道我的生命因为遇见你才真正的快乐的吗?”带着一连串的问号,余曼曼抬眼看了看那熟悉的阳台,她决定离开了。
惟有结束,才能有重新开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