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那转了好几转、亮得璀璨的双眼,墨子痕暗暗叹气,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以后别叫我老墨了,我有那么老么?”墨子痕睨她一眼,悻悻然。捡到她的时候她才九岁,他也不过十八岁而已,如今七年过去,她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而自己顶多二十又五罢了,为何从她口中叫出来的时候非要隔着那么大的辈分呢?
柳月曦张了张嘴巴,小爹爹今个儿是吃错了药还是怎么回事,这老墨叫了好几年了,也没见他更正,反倒是现在突然不让叫了,这不是得活活憋死她么。“你不喜欢我叫老墨,那我以后只叫你小爹爹好了。老墨里有个老字,而小爹爹里的是个小字,完全把你叫得年轻了,小爹爹觉得如何?”柳月曦笑呵呵地看他,姿势很不优雅地趴在床上,两腿向后蹬起。
某人沉默不语,良久才将桌上的酒杯狠狠撂下,在柳月曦的眼皮下几乎是一闪便消失在桌边,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青色衣摆的一角,就像是修长竹子上落下的一片青翠的竹叶,还带着若有似无的幽香。
见墨子痕没有应声便遁走了,柳月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果真是个怪医。他不说话的意思就是以后只能叫他小爹爹?
柳月曦郁闷地发了会儿呆,然后将将脚下的青脸猪头扔到了门口,开门的时候竟发现墨子痕的门外也躺着个人,正是那白日里的店小二,店小二的遭遇显然比老板娘好很多,浑身只被一根粗声捆绑着,想必是自己想用那绳捆住墨子痕,结果还没施展开来,便自己吃了招。看了看那店小二的小白脸,再看看脚底老板娘的猪头脸,柳月曦鄙夷地摇了摇头,小爹爹,你果真是个救死扶伤之人,心地竟是如此善良,但是下一刻,柳月曦瞬间颠覆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忽然瞧见店小二脖间的一根已经完全没入肉里的银针!小爹爹,你果然是个黑心肝,照你这么一针扎下去,这小子怕是以后一直要痴痴呆呆了。
青脸猪头和店小二醒来之时,两间上房里的俊美公子哥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老板年看着镜子里的猪头脸,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嘶叫。
“哈哈哈……小爹爹,你说,那老板娘醒来后看着自己的那张肥肿的脸是个什么表情?”柳月曦伏在马背上笑得不亦乐乎,身后的墨子痕却是一直黑着一张脸。
柳月曦回头看见那张沉着的脸,有些抑郁。果然是个怪脾气,前不久还好好的,后来也不知怎么惹到他了。
“也就你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才笑得出来,也不想想你如今的境况。”墨子痕淡声道,不等她伶牙俐齿地反驳回来,已经长喝一声,驾着马朝南越国的皇城奔去。
越临近皇城柳月曦便越加发现了一个事实,城里的人似乎比较少言寡语,一副虔诚教徒的模样。两人不好在驾着马,便下了马,步行起来。
偶尔有人将目光打向两人,面露不善。
“两位可是外地来的?”不知哪位摊子上的一个大婶问出声,这声音还是压得很低,生怕其他人听见。
柳月曦一眼望过去,这人大概四十左右,面色不错,比其他人看起来要友善一些。
“大婶,我和小爹爹正是边城那边的小县城里来的,不知道这边的人土风情,大婶可否告知一二?”
见这人长得十分好看,那大婶才大着胆子多说了几句,如今瞧着他态度又十分恭敬,便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柳月曦回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墨子痕,见他赞同地点了点头,才走了过去,朝那大婶笑得格外灿烂。
“小伙子,这皇城不比乡下,你要处处慎言。估摸着这几日,那祭司堂的大祭司要出来游行一趟,众人才不得不虔诚迎接,万不敢随便亵渎了大祭司,不然下场必然凄惨,受到神明诅咒。”那大婶又压着嗓子说了许多,柳月曦一一记住。
原来,这南越国不多前老祭司退位,刚刚换了新的大祭司。可是那大祭司却是个厉害角色,巫术蛊术皆是南越国百年难得一见的厉害。传言有人冒犯了大祭司,后来一家不得善终。这样的话,谁还敢去触那霉头。
“呜——”一声长鸣号角,周围的老百姓瞬间变色,就连先前那侃侃而谈的大婶也神色一震,然后众人齐齐躬下了身子,态度极其恭敬。
墨子痕神色平平,只拉着柳月曦鱼目混珠地躲在了人群后。
只见远处,两行人昂首阔步朝这边走来,中间是一个八抬大轿,黑色纱布罩顶,看不清里里面的情况,只隐隐看出一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