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妈妈坐下来开始吃饭,沙宋早就饿得难以抑制了,一筷子伸进了飘着香气的白色砂锅里捞着,结果什么也没捞着:“妈,你到底在里面炖了什么?”
“老鸭汤,老鸭汤的,当然是鸭子了。”沙妈妈说。
沙宋怅然若失地看着妈妈:“你把整只鸭子都放进那个饭壶里了。”
“不会啊,我把头和爪子都留下了啊。”沙妈妈神色自若地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在里面捞了一遍,果然夹出一个鸭头,放进了沙宋面前的小盘上:“看吧,给你,这不是有吗?能少得了你的吗?吃吧,吃这个长脑子,会变得聪明。”沙宋纵然再不情愿,也只得闷头啃鸭头了。
沙唐从卧室走出来,一副初夏清凉打扮,照样梳着马尾,米白色短袖上衣搭配着一条发白的七分牛仔裤。拿起饭壶没走几步,就听妈妈叮嘱着:“哎,要早点回来,路上小心哦。”沙唐冲妈妈笑笑,“哦”的一声,答应着出去了。
坐在巴士上,沙唐心里并不平静。林总在床上疼痛翻滚的场面和林奶奶疾言厉色地样子,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一幕幕浮现。她不喜欢与有钱人打交道,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总是让人感到压抑。有钱人做事总那么嚣张,又不通人情事理,还那么冷漠无情。可今晚她又不得不去,硬着头皮也得去,一则妈妈的苦心不能白费,二则自己也能求个心安,确实还没向人家道过歉。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巴士已到了医院大门口附近。她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全身放松式呼吸,再给自己一个微笑,轻松地下车去了。
走在医院走廊里,她心里默默想着,一会见了林总及他的家人该说些什么,又不住地提醒自己,一定要有礼貌,一定要和颜悦色,态度一定要诚恳等等。
到了门口,她听得里面静悄悄地,便轻轻地推门进去,看到只有林总一人坐在床上,一只手上打着点滴,另一只手正拿着一本杂志在看。
“林总,您好。”沙唐还没走到床边,就半鞠着躬问好。
鹤轩正觉得无聊,突然看到沙唐进来,惊喜之余,嘴角不禁挂着微笑:“你怎么来了?”遂将手里的杂志放下,伸手去拉床边的一张椅子:“快请坐。”
沙唐赶紧走上前:“林总,您别动,我自己来。”把椅子摆正后,她把拿来的饭壶放在床头柜上。
“这是什么?”鹤轩好奇地看着饭壶。
“我妈妈听说您病了,特意为你做的冬瓜老鸭汤和黑饭团。”沙唐说着,把饭壶的盖子打开给鹤轩看,饭香扑鼻。“好香啊,”鹤轩高兴地合不拢嘴:“快帮我盛一碗,晚饭我还没吃呢。”
沙唐看到林总垂涎的样子,心里也很惬意,总算妈妈的饭菜没有浪费,她盛了一碗递过去。鹤轩正打着点滴,只好对她说:“帮我把小桌拿上来,就在床下。”
沙唐把碗放下,拿出折叠小桌架到床上,摆在鹤轩面前,再把盛汤的碗摆上去。鹤轩一勺一勺美美地喝着。
“对不起啊,林总,上午的事……”沙唐还没说完,就听鹤轩说:“不关你的事,不用说对不起。是我该谢谢你,让我喝到这么美的汤……”转眼看到黑米团,“那个帮我拿一下,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鹤轩说。
“嗯,那是黑米和黑芝麻做成的。”沙唐说着,用筷子夹了一个起来,正要送出去时,她突然后悔了。林总要怎么接呢,他一手拿着小勺,一手打着点滴。正在犹豫的时候,夹着米团的筷子停在了半空。鹤轩正等着她夹饭团过来,却看到她在发呆,只好低头一口把她筷子上的米团咬进了嘴里。沙唐“忽”地站了起来,她被鹤轩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嗯,真香,好好吃哦。”鹤轩大口嚼着,又喝了一口汤,不停地说:“真是美味哦,好久没有吃到这么正宗的家常饭了,好吃。”一抬头,见沙唐站了起来,一脸紧张地注视着自己,不由地抬头问她:“怎么了?”
沙唐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可也不能不说话:“嗯——,林总,你——,你不会解雇我吧?”
“为什么要解雇?”鹤轩满脸狐疑地看着沙唐。
听到这话,沙唐心里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整个人顿时轻松许多。她暗暗责怪自己心地太狭隘,不该胡乱猜测林总的想法、胡乱判断林总的为人,人家压根儿就没有想解雇谁的意思。
现在,看到林总努力想得到答案的样子,她只好陪笑着:“没有啦,只是上午……呵呵,你知道的——,我怕你因此会解雇……”断断续续地,她也不知道自己说清楚了没有,只是一味地呵呵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