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龙皇大人有请。”
这百年来,每天我做得最多的一件事,便是在这样闲适的午后,垂首立于院中,静静地看着花坛中尚未绽放的月见。
这几乎已经成了我的习惯,下人们虽然一开始都会对我的此种行为感到莫名,但为时一长,也就见怪不怪了,甚至还会在我沉醉于其中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
今天当然也不会例外。
所以,当身后突然响起黎风的声音时,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其实,我如此愕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虽然这一声莫名的“义父”,我已喊上百年,而这么久以来,义父也确实待我形同己出,但他却很少会像现在这样突然召见我。这倒也没什么特别原因,实在是因为……每次他想找我闲聊的时候,我都只聊几句便会提议结束对话。
想到这里,我不免又是一阵无奈的苦笑。其实,我并不讨厌义父。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月见,应该是属于同一类人,我们的世界里,亲情都是不完整的,她缺失了母爱,而我,则是缺失了父爱。所以,义父对我的百般好,我自然是心怀感激的。
可是,每次一与他对视,我总能看到他眼底透露出的悲伤。也或许是因为我曾经亲耳听到他说我和母后长得很像吧,所以,总觉得他在看着我的同时,看到却是另外一个人——另一个让他牵肠挂肚、却又不得不深深埋葬于心底的人。
我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眨眼间,便已到了义父的书房。
此时黎风早已退下,偌大的书房之中,唯有我两相视而立。
“义父。”
“瑾辰啊……”
瞧,又来了,我是真的很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接触。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如果说之前我看到的他眼神中的悲伤,只是我的心魔在作祟,那么此时我所见到的,他眉宇间透露出的惆怅,则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义父,是否在为某些事情烦忧?”
义父在人前,最喜欢背手而立,我也很喜欢看他这样的姿势,威严而不高傲,给人以一种君王的魄力和气度。
但是现在,他的一双臂,却疲惫地垂在了身体的两侧。
“义父?”
我又叫了他一声,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过了一嗅儿,才对我招了招手,又指了一下书桌旁的椅子,示意我坐下谈。
我也没多想,跟着他走了过去。可才刚坐下,他就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明天,小曦就成年了。”
还好,我是坐稳了之后才听到他这话的,否则,我还真怀疑自己会一个不留神,直接失礼地摔到地上。
月见成年……
不错,这可以算是件大事,但至于刻意把我叫来说给我听么?
我强忍着内心的疑虑,问道:“瑾辰愚笨,不知义父此言何意?”
“明天……我会为小曦举办一场成年礼。”
这真是越说越让我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义父是想让我帮着他一起出出主意,这所谓的“成年礼”刚如何操办?可如果真是如此,他脸上那表情……是不是也太过凝重了?
我无奈,只得笑着说道:“这是自然。我和洛痕成年之时,尚在魔界,当时,母后……”
!!
可这话才刚出口,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用眼角偷瞄了一下义父的反应——还好,他也只是微微一怔,但瞬间便又恢复了原状。
我暗自在心中抹了一把冷汗,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当时,母后也为我们举办过成年礼。”
说完,我便沉默了,我在等义父继续说下去,可谁知,他居然也就此打住了!
我有些许的不自在,只得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水壶,给义父和自己倒水。可是……水壶竟然是空的!
这下子,气氛瞬间更尴尬了!
我干咳了两声,放下水壶,直感觉自己臀部烧得慌,就快坐不住了……
也不知道义父看了我这副样子是个什么表情,我也不敢抬头看他,只能听着他唤来下人,端来了一壶刚泡好的热茶!
这是自从我搬进龙族皇城之后,最压抑的一次谈话。天知道,我一点儿都不想喝茶!
眼看着义父将他自己和我的茶杯中添满了水,却仍旧是一言不发,我不耐烦地举起水杯,仰头一饮而尽——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做得最蠢的一件事,差点儿没把自己烫死……
不管了,我就全当自己刚才那一口是喝的酒吧,壮了壮胆,深吸了口气,想要开口打破这片沉寂。
“义……”
“义父。”
试过的人应该都知道,当你鼓起勇气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爆发力,往往就是你鼓足劲儿的那一瞬间的事情,而当你错过了这一个时间点,便会被彻底打回原形。
现在的我就是这个样子,好不容易憋出个“义父”的“义”字,却被突然穿插进来的洛痕的声音,硬生生地打断了。
“洛痕?”
我不自主地站起身,等回过神的时候,洛痕已经笑着踱到了我们面前,也是因为这样,我才得以见到了他的身后……是面无表情的月见!
其实,说面无表情也不完全正确,因为就在我发现她的那一刻,她也直直地看向了我。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她的脸上,分明是有着明显的讶异,不过很快便消失殆尽,快到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发现。
洛痕听到我叫他,才发现了我的存在,亦是有些不解地叫了我一声:“哥?”
这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