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老爷子虽然多年退隐,却是杀伐决断不减当年,自那日察觉药行鬼魅猫腻,便没再借居许园,而是进驻药行,当夜晚便封门闭户,门口挂出歇业招牌,所有药行中人,上至小东家大少爷怀琛,下至洒扫仆役,即日起吃住都在药行,不许走脱一人。

尤其对大少爷怀琛,老爷子要求他形影不离跟着自己,虽没明说,众人心里明白得很,这是老爷子谨防他传递消息给在外逍遥的童老虎。

翌日清晨开始,童家药行有童老爷子亲自主持,全部清理假药劣质药品。

俗话说得好,家贼难防,天下也没有不透风墙壁。任凭老爷子如何严防死守,甘草奉命来请白老爷子,趁机给怀瑜传出了消息。不过换句好听话说,怀瑜并非老爷子提放对象。

祖父已经调动起来,一切正按照怀瑜算计进行着,怀瑜眼下要做的事情就是剥落名声已臭的大房父子身上最有一丝人皮,把他们犯下人命官司摊开在老爷子跟前。

童老爷子为了整个童家不可能让童老虎臭名声传扬出去,当然,怀瑜也不想药行惹上官司,真个童家名声臭了,于三房于怀瑜都没有好处。

童老虎错不过是老爷子亲生子,一次将之拍死绝不可能,怀瑜目的,只要把童老虎父子彻底踢出药局就好了。

这也不是怀瑜有多么子嗣偏心,怀瑜了解周家之子虽然死得冤枉,苍蝇不叮无缝蛋,他自身也有毛病,这也是周大夫不敢跟童家对簿公堂的缘故。

虽然药局不能马上属于三房,不过只要重新掌握在祖父手里,怀瑜就有办法渗透蚕食,然后在分家之时将之纳入自己囊中。童家正大名分有三宗生意,自己掌握药行并不过分。

怀瑜不是那种贪恋金钱之人,只可惜你不争斗就会被人别人斗跨蚕食继而吞并,你谦恭退让,别人并不领情,也不会觉得你善良大度,反而觉得你愚笨无能,懦弱可欺。

前生惨痛教训已经够了,今生今世,怀瑜势必要为生存与性命而战。

这日晌午,周大夫没有辜负怀瑜信赖,纵然万般不愿,他准确进了许园来给怀瑜切脉。

怀瑜一个眼色,青柳即刻明了,自动出去绊住陪同周大夫的大管事娘子茶婶,笑盈盈请了茶婶品尝自己茶艺,青柳茶艺让茶婶赞不绝口,一老一小谈得投机。福儿则很自然守住门户,为怀瑜瞭哨。

周大夫闭目切脉一番,言道:“姑娘心火大有好转,我再开一剂,姑娘再用三日当无事。”

怀瑜忽然出言:“这药很苦,先生可是用了黄连?”

周大夫眉峰成川,神情讶异,他开的药方都是自己配药,药方并不留在病患之手。一般老人懂得几位药不稀奇,俗话有云,久病成良医。可是这个养在深闺女子不过十一二岁?

“姑娘也懂得岐黄之术?”

怀瑜额首微笑:“嗯,略知一二,我外公是老中医,我母亲会妇科。”

周大夫‘噢’一声,本预备询问几句,忽然想起此乃仇家之女,回复沉默,眼睛盯着笔尖,思虑处方。

面对谨慎疏离甚至有些敌对的周大夫,怀瑜决定改当初侠义姿态,与其戴着面具说教,不如剖白自己,让对方了解自己立场,从而卸下防御心理。怀瑜以为同病相怜可以让陌生之人迅速产生信赖。怀瑜忽然开口道:“先生不是奇怪我为何小小年纪得此郁结之症?”

周大夫方要动笔处方,闻言皱眉凝神,笔尖顿住,却并不言语。

怀瑜自顾言道:“当年我祖母临月之时忽然跑肚,后来虽然保住性命,不过多拖了三年已然去了。后来我母亲生我弟弟,也是忽然跑肚,这一次,因为我外公介入,终于查明白我母亲被人在饮食中下了无色无味巴豆。虽然我母亲性命无碍,身子却受了损伤,这些年尚未康复。”

“两年前,我弟弟被人偷偷丢在荒野,差点被野狗吃掉。去年深秋,我被人推下荷花池,虽然没被淹死,却是大病一场,缠绵病榻月余放好。”

“当然,这些只是我记事之后听人说过或是亲身经历,除了我所说,每年总会有这样那样小灾难在我们姐弟身上发生,比如被野狗追赶掉进水沟围厕,或者吃东西吃坏了跑肚子跑得皮包骨。以至于我母亲防不胜防,只好把我们姐弟关着养育。”

怀瑜此话暗示周大夫很明白,童三爷三个儿子,老二一家子在京都,谁迫害三老爷一家子,用脚想也知道了。周大夫越听越震惊,他没想到世上竟然有这种丧尽天良之人,对至亲之人也下杀手。这是他这种善良之人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之事,手足相残,这是猪狗不如啊。一时激动,手里笔杆子掉下,处方笺上一片污渍。

周大夫手忙脚乱收拾桌面,怀瑜就那么静静等着。半晌,周大夫终于找回自己声音:“怎会?虎毒不食子,你不是姓童?”

怀瑜苦笑:“我父亲乃是祖父续弦所出,因此,我父亲只比大房大少爷大了三岁。”

周大夫起身整衣,躬身作揖:“医者父母心,那日是不才作兴,望姑娘见谅。”

怀瑜摆手:“无妨,您请坐!”

周大夫用了衣袖擦擦额头,继续铺纸润笔。

怀瑜再次言道:“不知周大夫与我童家草药行是何等纠葛?”

周大夫再次顿住笔尖,慢慢转头,脸色冷峻异常。半晌出声,声音抖索的不成样子:“过去之事,不提也罢。“

怀瑜追问:“真的过得去么?”

周大夫狠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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