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如松叔侄自后角门回衙,直奔前面童如山上房叙话,及至童如松说出今日之行,童如山大声责备他们胡闹。等到童如松说出夜探结果,童如山直唬得三魂渺渺,七魄悠悠,嘴里不住气的念叨:“这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呢,叫我上任摊上这事儿。”
怀瑜看着父亲茫然之色,不由心头有些毛躁:“这样欺君之罪,父亲有什么作难,当然是据实禀奏上去。”
童如山睨眼怀瑜,眼神严厉:“你晓得什么,为父岂能同情这样丧心病狂蛀虫蟊贼?”
童如松额首道:“侄女儿虽然聪明,却不懂律法,朝廷有令,地方官员只能层层奏报,不得越级奏章,否则将受严责,轻则一顿申饬,顿则丢官除名,连累家小。前朝就有一桩,知府教谕原是故交好友,因为一桩舞弊案子互相攀咬,最后两家男人同时下狱,两家夫人同时去敲登闻鼓,一家夫人更是因为要力证清白,撞死在宫门之前了,最后,一家发配岭南,死在瘴气下,一家削职为民,子孙再不敢读书做官。”
童如山感叹:“如今稍有不慎,走漏风声,被奸人所乘,弄不好就是一败涂地啊。我们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还有你们夜探粮仓之事,万万不能泄露,私开粮仓,可是掉脑袋大罪!”
童如松一击桌面:“所以,我们现在必须找一个摘除自己,又能揪出蟊贼的法子。”
可是这样两全其美法子并不好想,父女叔侄三人一时沉默。
正在此刻,在外瞭哨小厮奉墨进门回禀:“老爷,马骁小将军求见。”
童如松越俎代庖:“快快有请。”又大力拍打兄长胳膊:“三哥,主意来了。”
怀瑜在马骁进门伊始出门寻着五宝吩咐:“请五宝兄弟带着四位同仁守住门户,任何人都不许靠近。”说着将身一福:“拜托了!”
五宝知道事关重大,肃容额首:“放心吧!”
童如山闻听童如山之言,瞬间犹如醍醐灌顶,是啊,马大人乃是湖广总领,专管本省粮食押运,他若驾临归县,一声令下说要视察仓储,谁敢不从?只是如何说服马大人共担风险,需要一个恰当中间人,而马骁无疑是最恰当人选。
这事儿揭破,可是大功一件,马家父子功劳不小。
马骁原本跟童如山论过师生情谊,这次前来拜访依然师生称呼,童如山心情却已经变了,看马骁犹如汪洋中一艘小舟,乃是救命方舟。童如山等他见过师生礼,亲手扶起,将他请到上位就坐。马骁自然不肯,童如山道:“方才轮的私交,我是长辈,该受你一拜,如今我们论的国法,小将军身有爵位,下官合该依理参拜。”
马骁在坐下瞬间弹跳而起,躬身施礼:“家父一直不许小侄以爵爷自居,不想还是被大人知道了,小侄并非有意隐瞒,还请大人海涵。”
童如山微笑额首:“这是贵府家教严谨,只会令人敬重,岂会怪罪!”
马骁嘻嘻一笑:“既然不怪罪,咱们还是师生论交,否则,小侄是在不习惯。”
童如松与童如山合力将马骁摁在座位之上,劝道:“小将军今日合该受礼,因为我们有性命之托。”言罢不等马骁反应,与童如山双双作揖,躬身到底,大礼参拜:“官仓之事,还请小将军代为周全。”
怀瑜忙着在后福身行礼:“世兄若能周全小妹家人,小妹没齿不忘师兄大恩,生生世世,结草衔环!”
马骁这才屁股坐正了:“如此,二位大人,贤妹请起,我们坐下说话。”
童如山跟马骁坐了对坐,怀瑜站在父亲身后,童如松做了下手。
童如山一声咳嗽,将自己想法说了,自己没有通天之道,直接上奏君王不合规矩,唯有商请马大人利用职位之便,借由前来巡查仓储,到时候趁机揭破罗道德偷卖战备粮一事。
马骁皱眉:“大人之意,是把这天大功劳送给我们父子?大人初次为官,难道不想建功立威?”
童如山一笑:“当然想,只是......”
怀瑜插嘴道:“我父亲不想说破今日之事,怕我们几个受到牵连,私开官仓,罪过大焉!”
马骁展颜:“却是这样。”起身一礼:“倒是小侄不周,多谢大人爱护!”
童如山童如松起身还礼,都道是份内之事,没有为了自己贪功,连累恩人道理。
三人叙礼坐下。
怀瑜知道这话要说很久,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妥当,因一福身:“女儿告退!”
童如山也不希望女儿参与太多,挥手:“去吧,早些歇着。”
怀瑜又对十七叔与马骁分头福身,这才含笑而退,却是径直到了母亲上方,告诉母亲,父亲公务繁忙,一时半刻不能完结,叫母亲不必忧心,劳碌一天,早些歇下,父亲怀瑾夜宵有自己准备。
怀瑜这边来寻青柳,一起到了小厨房,亲手和面,擀面。将两尾鲜活鲫鱼收拾干净,薄油爆香生姜,把鱼下锅一个翻身加水熬汤,等鱼汤熬成乳白色,将鱼捞起,下了木耳黄花,做了一锅三鲜猫耳汤,汤起锅,再撒上碧绿葱花,一时喷香扑鼻。
怀瑜拿了两个食盒,各装了四碗,慢慢走到头进,时间恰恰好,三人已经商定法子,父亲童如山正在书写奏折。怀瑜慢慢走近,只听马晓言道:“侄儿明早动身回城,路上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