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收云霁,湛蓝的初秋天高云远,骆府院内的梧桐上仍时有雨滴垂落,秦朗静默的侍立在树下,等候老爷子练完这一套太极剑龙城传说。
“今儿怎么这么空啊?”老爷子最后一招收势,将剑交与身边的近身,秦朗忙过来接了毛巾递上,老爷子略擦了擦,将毛巾抛还给他,缓缓伸手整理了下衣袖,“三爷说小傲病了,你紧张的连帮中都没回呢。”
“小傲没事,只是有些伤风,不碍事的。”秦朗尴尬的含笑回道。小傲这两日完全退了烧,只喉间的肿痛还未全消,原本身子虚弱,连日忧郁,心思焦虑,加上睡眠不好,又淋了点雨,外感风寒,内伤湿热,之后吃了药退了烧,又解了心结,精神便好了一些。秦朗心疼他虚弱,不让他下床,所有公事一律交给舒同月涵等人,坚不许他与闻,自己没回帮中,亲在他床边照料。今早见他大好了,才放心出门来看老爷子。
老爷子看了他半晌,“嘿”了一声进了屋,秦朗忙跟进来,亲自动手,服侍老爷子洗手用饭,老爷子皱着眉:“小傲那儿在弄什么玄虚,这都棋到中盘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摆手命他也坐了,佣人添上饭来,“输棋只因出车迟,本已失子、失先在前,现如今再不出手,只怕时间不等人了。”
秦朗微笑,小傲猜的不错,果然老爷子是这么说,难得老人家今日颜色颇和,弟兄两个多日未来探视却并未发作:“这个阿朗也很心急,我问过小傲的,他说下棋须布阵,点子如点兵,未得路莫离本位,已得势方可争先,阿朗也不懂这些,不过,看来他是有计较的,阿公不必担心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心头略宽,抬头见秦朗数日不见,竟颇有些清瘦了,顺手夹了一小块酱肉,放入他粥碗之内:“听说你们两个最近别扭着呢,可是好了?怎么瘦成这样!”
秦朗乍然得此关爱,惊了一跳,捧着粥碗愣愣的半天没转过弯儿来,稍停了片时方想起老爷子还等着他回话呢,胸中骤然一片温暖,回了句:“没…没事了……”一瞬间眼眶微湿,便讷讷的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这里老爷子倒有些无措了起来,本是极普通的一点关怀,不想他反应竟如此之大,略一想来,只怕还是向日太过严厉了。这段时间帮中出此大事,他必是挂着小傲,夙夜焦虑,神思难安,想他毕竟年轻,平素又坦荡不攻心计,太过坚硬直露,当初强了他担此大任,令他与小傲都颇经了不少坎坷。上位以来,怕他心有骄意,不能克己,扎不牢根基,是以事事挫着他,时不时的呵责几句,但毕竟心中当他与亲子无异,又想起这段日子因小傲与天宇之事,对他多有迁怒,心中不免疼惜,口中却教训道:“夫弈棋者,要专心、绝虑,静算待敌,坦然无喜怒挂怀。大抵一局之中,千变万化,不到最后时刻,胜负仍属未知,你们却临阵内乱,将帅失和,至扰心神,这是兵家大忌!小傲有错,该打该罚,过了也就算了,不是已责罚了他身边的人了?想来他也知道教训了,吃了饭就回去吧,好好筹划下一步,再误了正事,我可不饶你!”
秦朗微笑应“是”,默默将酱肉缓缓的吃了。老爷子已知欧阳受责,看来并无见怪之意,更难得有这样真情流露的时候,越是这样却越反增了他心中愧疚,想着若是临期为保全小傲而将天赐交了出去,难免大伤他老人家之心,心头那一点温暖便渐渐转为酸涩:“阿公,天宇……的伤也已有所好转,您看……”
老爷子停了箸默然片刻,不声不响的继续吃粥,秦朗察其意知已无事,笑了笑转过了话题。
小傲在宽大的露台上倚窗而坐,对着面前空旷的棋盘,黑一子白一子地落着,宁静的日光下,古朴的棋盘,莹润的棋子,一盏淡茶间,落子的清音,如水般在指间弥漫开来。
这两日自愧于害了明威和欧阳受责,想去探伤又觉无颜面对他们,心中反复犹豫着不是滋味,且正在病中,秦朗怕他见了两人的伤情难过愈甚,禁了他不让出门,倒可令他稍躲些羞惭。今天秦朗出门,他闷在床上无聊,不想总是胡思乱想,便搬了围棋出来晒太阳。
棋盘上,纵横十九路黑白错落,双方都在局限中挣扎着,一气一眼的巩固着自己的阵势,抢夺着每一线生机,人如棋,生如局,谁又能挣得脱?偏生越是清闲寡淡之人,越是逃不开要算计。
小傲闭起眼睛暗暗叹着气,向一旁伸手去拿茶,他身边,只有叶诚颇喜欢围棋,有时来了,总会与他手谈一局,但叶诚为人性直,棋艺平平,后来到了乌镇,他曾教了若尘,两人闲时便在木屋中对坐一隅,品茗敲棋,若尘本不会下,两人也不争胜负,只是你以如水的柔指,伴我如水的心情,那一段日子无比平淡,却又令人无限回味……
鸿雁在云鱼在水,山长水阔,那几幅油画可是若尘托人捎寄的尺素之书?她是否正等待着自己了悟她的心境,前去探问芳音?只是她可知道,他此生已不能,也不敢再有任何的奢望了,他与她之间隔的是诺大的一个江湖啊!
杯中茶已冷,咽下的,是凄凉酸涩的心事。
“傲哥,茶凉了,换杯热的吧。”体贴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小傲霍地转身,“明威?”
憔悴的笑脸正在眼前,手中茶盏已被接了过去,一碗刚泡好的新茶递了过来,小傲心中涩然,伸手将两杯茶都拿过来放在桌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