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后,山风微凉,明亮的日光似是释放尽了一夏的热情后疲倦了一般显得苍白而无力,蓝天上高悬着的层层云朵,如一座座飘浮在空中的远山,随风缓慢的变化舒卷着,小傲一身素淡的怀旧休闲装,两手抱膝,静静的坐在墓碑前,远远看去,便如是石碑前的大理石塑像异世流云。
“傲哥,”舒同走近前,央求似的蹲下身,“时间不早了,老大还等着呢,石头上凉……”
“嗯……”小傲慢慢的转过头,撑着他的手默默起身,再向着墓碑上的照片定定的看了一会,人生数十载,最后也只不过是这一块埋骨之地,蝎角蝇头,名荣利切,半世争来,又有何用?无声的轻轻一叹:“走吧。”
山下,秦朗倚车而立,正遥向小傲行来的方向翘首相待,小傲远远的看着,心中那种难言的落寞与惆怅渐渐淡了下来,迎着他关切的目光,温润的一笑,上了车。
七天一晃而过,明天便是苏维扬的七七之日,到了决战的关键时刻,小傲今日此来,只是想默默的陪伴亡友,共同渡过一段宁静的时光。
“吃过饭去夜总会坐坐吧?好久没去了。”秦朗温言道,小傲虽面带笑容,但他与他十数年朝夕相处,怎会看不出他神色间的淡淡抑郁?小傲这几日实是太过劳累了啊!明日一战,虽不知结果如何,但是今晚却不愿他一个人总是想着那些烦心的事,因此虽明知他不爱热闹,还是希望他可以暂时放下俗事,略为放松一下。
“好。”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小傲静静看着秦朗一笑,知他心意,虽并不愿去人多的场合,但也不想他过于担心自己。
“四海明珠”自开业以来,由于冯杰不断的努力更新节目种类,力求在品位上超脱俗流,却又不失娱乐效果,以避免曲高和寡,虽是清水馆,数月以来,却是做得有声有色。
秦朗与小傲到的时候正是开场的第一曲,迷离的灯光映照在水面,舞台周围笼罩着一片朦胧的淡淡雾气,刚刚入座,便听得烟水之间,一声如泣如诉的清音缥缈的传来:“忘记了,前尘往事,忘不掉离别背影;走过了,青春年少,走不出梦绕魂牵;看尽了,无常世事,看不穿一双泪眼;留下了,等待的心,留不住镜里容颜……”
乐声在此刻方渐渐响起,但那几声幽怨的歌声已足以令人三魂失了七魄,随着水滴般的钢琴声,绵缈的笛声也如丝绕耳的婉转幽咽,“四海明珠”的台柱——黎黎,一袭梦幻般的淡紫薄衫,站在正随着乐声缓缓旋转升起的烟雾缭绕的玫瑰花芯上,慢移开唇边的横笛:“说了再见,就再也无缘与你相见;前世今生,回不到有梦的从前;如果时间,带不走无边的思念;这一场残梦啊,可否沉睡千年……饮尽这残酒,让我一醉千年……”
舞台上的女子眸中含泪,幽蓝的灯光下看起来楚楚动人,座台上秦朗的心呯然而动,这是那个曾在街上拍着他的汽车大叫的女孩儿?怎么台上台下的差异会是这样的大啊?
“老大!傲哥!同哥……老大……”阿亮在一旁叫了两声秦朗方才回过头,一旁的小傲也从迷茫的歌声中抬起了清润的眸子,舒同皱眉问道:“什么事?”
“东西……”阿亮踌躇着不敢大声说,偷眼看着秦朗的面色,“东西被…被抢了……”
“什么?”秦朗一时没明白过来,一旁的小傲却早已变了脸色,撑着桌子站起了身:“是……真的?”
“是……”阿亮惭愧的低着头,“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会出事,刚刚让人从万师傅那儿拿到,依傲哥的吩咐赶着送去给霞姐的……”
“啪!”一记响亮的声音过后,阿亮惊惧的捂住了脸退了一步,战栗的看着气得连脸都涨红了的舒同,同哥向来待人宽厚,从没动手打过他,便是有时小有过犯,只要不是触及家法,最多也不过是薄责几句,现在这样大厅广众的……
“阿同!”秦朗急扶住面色苍白的小傲,冷冷的喝住了舒同,瞪了他一眼,这里是夜总会,还是四海自己的地头,邻近的桌子已有不少人看了过来,舒同似是也省觉了,压住了气,不说话。小傲仿佛呼吸困难,扶着秦朗的手无力的问了一句:“霞姐和兄弟们……”
“霞姐没事,擦伤了一点,”阿亮看了眼怒气未消的舒同,垂下手规规矩矩的回道,“对方来的突然,大家没防备,三个兄弟受了伤,不过都还不太重……”
“好了!”秦朗感觉到小傲扶在他小臂上的修长双手微微的轻抖,心中不由得大疼,“没大事就好,送叶诚那去吧,其他的回去再说!”扶着小傲大步走出。相邻的第二个桌上的一个男子低着头笑了一会,待他们走远之后,结了账起身离去。
第二日清晨,千秋堂,素幡高挂,门前竖起了挡邪镜(传说人死后每七天回煞一次,冤死之灵在七七之夜会特别的凶,所以要在门前立一面大镜来挡煞),院中白马素车,黄纸遍地,炉内香烟绵缈,诵经声、磬鼓声时起时伏,盛维大做水陆道场,超度苏维扬的亡魂早生天界。
凝重黑衣的秦朗与白衣素服的小傲并肩而入,身后自三爷以下,各堂主事依次跟从,连四七堂的金凤、银凤、及重伤仍未痊愈的骆天宇也不曾缺席,在一众人等睽睽的注目之下,按位排班,走向灵前,焚香上祭。
一旁座席上,许士坚、董国栋、岳长风,几个盛维的元老级人物静默的坐在第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