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维扬之死再度令他名动江湖,他已是洪帮的二爷,在四海又与老大齐肩,现在虽未明着收菲儿为义女,但此事怕也不少人知道了,那赵五爷昨日可不就来了?阿朗是虑他风头太劲招人之嫉,所以才毅然决定和他一起放手四海,以尽量减少大家攻击他的借口啊。
秦朗知他已明白自己的心意,也就不再多说了,他性情爽朗豪迈,向来不太在乎名利物质这些身外之物,自幼吃苦惯了,本是咬牙立志要闯出个样来,但这两年涉足江湖越深,便越觉挣扎得辛苦无力,反到不及小时候几兄弟一起粗茶淡饭来得快乐逍遥,这些日子以来见小傲日益劳顿,身心俱疲,心下实在痛惜不过,深责自己当初不该错入了江湖,累他至此。前日虽受脊杖,皮开肉绽之余更牵动旧伤,痛到死去活来的,但心中却实是更加倍心疼小傲的难处。得知明威将去,知他心中必是难过百端,是以一夜难眠,深思熟虑后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虽然离江湖无事、兄弟们携手归隐之愿望的达成似尚遥遥无期,但总要为小傲做一点事情,至于阿同和阿杰,也该放手让他们自己去锻炼下了,就算赔掉了整个四海,只要兄弟们都在,有什么关系?大不了退回到十几年前,几兄弟日夜围炉相伴,青菜豆腐也一样吃得香甜。
小傲本想劝他一劝,虽然几兄弟素来同心,将老大的名份让了给舒同和现在也没多大的分别,但毕竟四海是阿朗手创,也是他漂泊的一生中唯一扎下的一点根基,就这样让阿朗放手从心理上大家都会难以接受,但见他只是一脸温馨的笑而不言,知他心意已决,多言无益,徒增伤感。心中感动他待自己的一片深心,阿朗肯如此的为着他便已足够,其他还有什么事值得他去介怀?便是天大的委屈他也应甘之如饴了。
松风阵阵,秋阳下静谧的墓园内,那一座座汉白玉石碑就这样毫不留情的将那些死去的人们隔绝了尘寰。远处,时闻钟罄之声悠然,小傲远目对面山头上的小小寺院,静静的出着神。
“那是了院,”许凤邻在身后缓缓靠上前来,目光同样看着前面,“我每次来这里之后,都会去那里转一转,很清幽的处所。”
了院?小傲笑笑,好一个了院!世间多少该了难了之事,总不过浮生一梦之间,就怕似了非了,欲断难断。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见他笑得沉静,许凤邻也礼貌的回以一笑,适时的转换了话题,小傲转过身来,涩然的目光看向了与他一起同来的明威,虽然面上看来平静,但明威无辜的眼眸中却无法掩饰的多了一丝惶乱,那一瞬间带有乞求的无助目光深深的刺痛着他的心,他咬咬唇,艰难的侧转了头:“是。”
知道这一个字出口,便是亲手按熄掉了明威心里仍残存着的那一线微弱希望,小傲心中狠狠的疼了起来,面上却若无其事的露出淡雅的笑容:“不知道是否有违盛维的规矩?各位叔伯们会同意吗?”
“已经通过了,放心吧,维嫂说,她觉得这个安排很好。”许凤邻一笑,目光看向石碑上苏维扬的遗像,缓缓再抬头对着那山间的了院,“我想,维哥也会愿意这样的。”
小傲侧头看向他,心中默默感动于他平淡而沉浸的神情,明威入盛维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毕竟菲儿不日接位,以他这样的身份将心腹之人派到人家龙头身边,终究是不甚妥当的,盛维一干元老都是持重之人,内部其他人也未必不加以反对。此事许凤邻必是从中力顶,又有韩玉倩的首肯,而许凤邻这样做既是为报答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同样也是对他毫无保留的交出了自己的信任。
“多谢。”不需要更多的嘱托了,许凤邻既然力顶明威入帮,必会关照于他,小傲淡笑着微点了下头,侧转身迈步向山下走去。
“傲哥……”后面的明威终于忍不住颤声跟上一步,小傲略顿了一顿,优雅的步履终未肯稍加滞留,“傲哥!”微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园听来有几分令人心碎的幽怨,明威绝望的看着小傲的背影伴着了院的钟声沿阶而下,欧阳从下一层的墓地旁悄然现身,跟在后面护着他头也不回的去了。
“到哪里了?”车子在繁华的闹市街行进得很不顺畅,起起停停的颠簸令人感觉极不舒服,连日劳碌的小傲疲惫的双眼倦怠得不想睁开。
“长久路与青云街交汇口。”司机向前方看了一眼回道,声音轻轻的,仿佛稍大点都会惊扰了身后永远淡如止水的那个人。
“右转。”极轻的话语简洁而平缓,“爷?”欧阳一怔,从副驾位回过头来。
“转过去到第二个路口左转。”
温润的眸子依旧隐在线条优美的眼睑之下,那低柔而清和的男声轻缓得如梦呓般。欧阳看了看一脸落寞萧索的小傲,默默的向一旁的司机点了点头,做为一个近身,他刚刚诧异的疑问已属出格,近身只应服从命令,不需要知道任何理由。
汽车开入青云街旁的一条深巷——三三胡同,那里是全城知名的赌巷,有着本省最大规模的地下赌场,虽然在外表看来这条巷弄毫无出奇之处,就连车道都是单行线,但许多应运而生的酒店、洗浴中心、茶楼等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