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粮台……咳,粮台自然有粮台的考虑……”见风沐人偏着头,手肘斜撑在桌上,一根白嫩的指头轻轻的支在太阳穴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转头再看秦朗,龙头大爷的眼睛定定的也正盯住他,很明显,这个问题他需要回答。裴纪海心中忽然一阵心虚了起来,眼睛不自觉的向着马英锋的方向飞快的瞟了一眼:“浩泰那个人……很意气,办事也谨慎,那个……很有分寸,而且,人面也比较广,交给他放……放心。”
“哦?”风沐人甩了甩烫成了一头碎卷的长发,用手拿起面前的一份资料来,甜甜的笑了笑:“李浩泰,29岁,朝鲜族,听说他们原来是兄弟两个一起混的,不过,哥哥李永泰一年前跟了一个韩国老大,带走了几个得力的兄弟,接着李浩泰就从白山过来扎码头了,手下兄弟五十多人,都是他从长白那边带过来的,”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带了一副梦幻紫色美瞳的大眼飘忽的眨了眨,“我还听说,他那儿最近新到的几个孩子甚至连汉语都不怎么会说,不知道对不对?”
“这个……你……怎么……怎么……”听了她最后一句话,裴纪海忽然张大了眼睛,一副吃惊不小的模样,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倒把在座的众人都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在来公议之前,基本上大家也都对这个李浩泰其人微有一些了解,风沐人所说的,与实际情况大致相附,却不明白裴纪海听到之后为什么会如此震动。
风沐人倒并不再接他的话了,只微微的娇笑了一声,将目光转向了秦朗:“大爷恕罪,沐人绝不是敢公然指问粮台的决策有什么失误,沐人也知道,粮台自有粮台的考虑,裴堂主做了这样的选择,自然一切也是为着帮中的利益着想,只是,七堂的姐妹们却是有些个委屈,所以,沐人才会斗胆来向裴堂主问这一声,若是有言语冒犯之处,请大爷不要见怪。”
直至此时,下面的人声才开始嘈乱而细碎的从四周响起,然后又在五爷威严的扫视之下渐渐安静了下来,秦朗不解的轻轻“嗯?”了一声,目光看着风沐人未动,后者轻松的再露出一脸妩媚而无辜的笑容:“日前公议之时,二爷建议帮中将青云街一带的地盘收回来,大爷也准了,说不论帮中兄弟还是帮外的能人,都可上报粮台,大家公平竞争,是也不是?”
秦朗不知她究竟要说何事,只低低的“嗯”了一声不语,但只应这一声便够了,风沐人转头向着裴纪海一笑:“现在,粮台的决议已出,连李浩泰这样外码头来的那么一点子人都能获准为帮中出力,那么请问裴堂主,为什么我们七排呈递的申报却会连粮台的门都没进去便被挡了回来?”
这一句话说完,下面当即一阵哗然,不少人忍不住嗤笑出声来:“七堂也来申报?怎么这年头连女子们也想来捞赌场的油水了?”
洪帮向来男尊女卑,虽然四姐骆世英受人尊重,但那一来是因着老爷子的原故,二来她为人刚强,不让须眉,三来做人又极有分寸见地,但堂内其他人虽也并不受人歧视,然受女子不入堂的规矩所限,这四七两堂在大多数人眼中便如花瓶摆设一般,一些重要的任务和有好处的事情确是轮她们不到。
“有这回事?”秦朗面无表情的待下面人声稍静,缓缓的将眼看向裴纪海。
“这个……”裴纪海似是有些尴尬,“我不知道啊,也许……是有的吧……”
这叫什么话?连下面一些人听着也觉着有些不象了,有就有,没就没有,什么叫不知道啊?一堂之主,说话怎可如此含糊?
“裴堂主也许是真的不知道吧,最近这么忙……”风沐人侧头笑看着他,不知为什么,裴纪海的脸腾的一下便红了,风沐人似是强忍着笑的样子方将头又转了回去,看着秦朗,“大爷不知道,这大概是帮中不成文的惯例了,从前马堂主在的时候,便是这样了,凡是七堂递上的申报,几乎从没批复过,后来更是连递也递不上去了。七堂自九五年时便只有彩云城一带那一小块地方,那时也不过才数十位姐妹,发展到现在,人数已增到三百七十九位之多,地方却仍只是这么大一点,其间堂内几次呈报,不是石沉大海,就是被严辞驳回,还说七堂里都是未婚女子,女孩子嫁人是迟早的事,自己赚钱那么辛苦干嘛?帮中没那么多地盘来给我们玩票,姐妹们现在倒要问粮台一句,难道身为女子们,不嫁人便不用吃饭了不成?”
下面的哄吵声大了起来,秦朗沉吟着看了眼三爷:“这事,三爷可知道?”
三爷微摇了下头:“没听粮台报上来过啊。”
风沐人叹了口气:“从前,是美艳姐姐好说话,粮台每次都说是老爷子的意思,美艳姐姐便没敢再争,沐人上位不久,接着又值老爷子金盆洗手,大爷接承大位这几件大事,本也不敢拿着这些微小事情来吵扰内堂,但此次青云街的事是大爷在公议时亲口允诺,无论帮内帮外,一视同仁,沐人才敢再次提出申报,难不成,此前七堂的数次申报,老爷子和内堂的各位爷们竟都是不知其事?”
这样一说,大家的目光便又聚焦到马英锋身上,看他对此问又有何说。
好半天,马英锋仰在座上仿如睡着了一般的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