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窈窕的身影。那身影穿了一身的浅紫,仿佛幻化成牡丹园中一朵紫色的牡丹。她背对着傅清玉,身边连一个奴婢也不见。从背面看,云鬓高挽,但没有一个珠饰,十分的素净。只在小巧的耳朵处,缀了两只珍珠耳环。
在她的面前,一株并蒂牡丹开得正盛。
有一道微光划过,傅清玉看到了她手上的东西,竟然是一把短剑。此刻,她正拿着短剑的一端,似乎想要对那株并蒂牡丹做什么。
傅清玉素来爱花,而且,她曾经听薛红英说过,牡丹中数“初绿”的并蒡姐妹花最为难见,有的人寻了一世,也未必能够寻得到。如今,她看到面前的人把剑刃朝那株并蒂姐妹花砍了过去,不由马上脱口而出:“不要啊。”
宫里有一个习惯,各宫的主子们都极其忌讳并蒂花。在她们看来,与他人并蒂成姐妹,就意味着同分恩宠。这是宫里的各个主子都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只要自家或外面出现了这种花,一般情况下都有宫女们飞快地跑了过来,拿了剪子剪去其中的一朵。
所以,傅清玉想都没想,就认定那个人一定是拿剑劈一朵下来,这才急忙出声阻止。
那名女子一则没有看到后面有人,二则似乎没有料到在这个后花园里,竟然有人敢出声喝止她。吓了一跳之后,不由有些好奇地转过头来看个究竟。
傅清玉张了张嘴,这个宫里真的不缺美人啊。这不,她又看到了一个美人。一袭水蓝色刻丝水纹织锦缎广袖宫装,三千青丝用一支白玉镂空蝶形簪子挽成堕马髻的年轻女子,同样凤冠珠翠,却在富贵中显出一丝清雅。
傅清玉不由有些讶异,一时之间,倒有些判断不出此人的身份。
“你在跟我说话吗?”那名女子慢悠悠地开了口,又是好听得不得了的声音,傅清玉仿佛看到了一只黄鹂正在鸣翠柳。
不过,这一只“黄鹂”的眉宇之间倒有与众不同的雍容华贵,仿佛她天生本该如此。
年轻女子也带了些讶然地望着傅清玉,她也没有见过如此从容淡定的人。
傅清玉走上前去,看看那两朵并蒂花,幸好,分毫无损,这才放下心来。她转头看向那名年轻女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以为你要把这两朵花除去一朵,心里面一着急,就冲口说了出来,望这位姐姐能够宽恕。”
年轻女子看了傅清玉许久,忽然轻笑起来,她笑起来很是好看:“本……我怎么舍得伤害这两朵并蒡牡丹呢。”她扬了扬手中的短剑,指了一下那两朵并蒂花所在的枝干,“这枝干有虫,我正在捉虫呢。”
傅清玉定睛一看,果然在枝干之上,有一些洞洞,似乎有些东西在爬来爬去。
傅清玉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我不知道啊,我以为你要……对不起了。”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年轻女子笑了,笑得漫若春花,“你是一个有心人,看到并花的花儿不忍心摧残,这是广结善缘哪,比那些整天只知道在佛堂里吃斋念佛,诸事不理的人好太多了。”
傅清玉心下微惊,这样的女子,也有护花之心,看到并蒂花朵并没有以自己的私心加以摧残,看来是个大度的人。而且,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