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有到穷途和末路之时才会相信鬼神之说,夜婉凝现在相信他们当时是没了选择,也正因为绝望至极后突然给了一丝曙光,他们便不去计较过往。
紧了紧袖中的手指,夜婉凝的心一点点柔软下来。
依兰走上前站在她身边缓声劝慰:“大人,您一直都盼着能找回亲生父母,如今终于找到了,就让不愉快的事情过去吧,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为不值得的人而去拒绝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父母,大人回去又该难过了。”她记得就在昨夜,夜婉凝彻夜难眠,今早她去寝殿之时她早已起身,想来昨夜根本就没有睡得踏实,在用早膳时她说,其实她盼了好久,一直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长得什么样,当初为何会将她狠心丢下,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她好想相认,却又不甘相认。
夜婉凝心头的矛盾依兰懂,因为她们是同样被父母遗弃之人,可是她更加清楚,夜婉凝有多么期待父爱和母爱,只是因为当中的变故让她减淡了对父母的渴望。
而听到依兰这么一说,炎帝和炎后心如刀割,他们的女儿早已盼着找回亲生父母,可是他们终究是让她失望了。
“凝儿,是父皇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后。”
“不要这么说,你已经很好了,是我不好,我不配做人母亲。”炎后掩面痛心地哭了起来。
见她如此,夜婉凝又怎会不难过,只是一时之间她有些手足无措。
炎帝将她紧紧地揽进怀中满心的自责:“若是朕当初及早掌权,朕就不会让她怀上朕的孩子,也不会让你受尽委屈。”
一句话让炎后哭得更加梨花带雨,此时回想到当初的种种,她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有多傻,就如同夜婉凝所言,呼延决的母亲从来都想置她于死地,若是她和呼延决的母亲互换身份死的是她,先皇后又岂会像她一般善待她的孩子特种高手。
而她的痴傻也让她付出了代价,她和自己的亲生女儿生生别离二十多年,她视如己出的女儿还差点将她的女儿毁容当人质。而且直到呼延决上了送亲马车,她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丝毫悔改之意。
见到这般景象,夜婉凝和依兰无不动容。
夜婉凝颤了颤指尖,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勇气。
不知是站久了还是心伤了,她双腿一软,差点就没往下摔去,依兰急忙将她扶住,而炎帝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拉住,炎后更是惊得止住了哭泣。
“凝儿,你怎么样?”见她脸色苍白额头冒着虚汗,炎帝和炎后的脸色比夜婉凝好不到哪里去。
话音刚落,慕容千寻急步赶来,几乎是一个飞身来到她跟前将她揽进怀中。
“传御医。”慕容千寻丢下一句话后就将她打横抱起准备往御轩宫而去。
“别去。”夜婉凝被他抱在怀中厉声喝止。
众人疑惑地朝他看去,她无力轻笑:“如今还不是时候,更何况我自己就是御医,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的身子吗?”她抬眸看着他,他这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抿了抿唇,他无奈道:“那回去休息一下。”
“嗯。”她点了点头靠在他怀中阖上了双眸。
她感觉真的累了。
慕容千寻将她放到床榻上之后担心地抚上她的面颊:“真的没事吗?朕去让人给你熬一碗安胎药。”
“不要。”她急急开口。
或许是几次开口的语气都显得十分急促,让慕容千寻的心头有些疑虑。
夜婉凝心头一沉,脸上却是挤出一丝笑容:“我喝不惯中药,太苦了。”
他不知道她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子根本就不适合喝中药,若是喝了那安胎药,就会加剧体内的毒素。
慕容千寻见她那样的笑容心头沉痛,他想到了当初在避暑山庄,她还在让人偷偷取来安胎药,可是他却让她再也不用喝取来的安胎药。那是他心头难以磨灭的沉痛,也是他怎么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一件事情。
他对她的亏欠太多太多,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弥补往日的过失。
见他眼底难以掩饰的伤,夜婉凝的心紧紧揪起,伸手覆上了他的手背,第一次问出了那般卑微的话:“你有没有过觉得我自不量力?”
他背脊一僵,闪了闪神不知她为何如此一问。
她微微扬唇:“你是皇帝,有三宫六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我却要苛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的母亲从未对我父亲有这般要求,而我却怎么都做不到那般大度,你有没有觉得我不识大体自不量力了?”
慕容千寻指尖一颤,反手就将她柔若无骨的手握在手心。
“不会,朕就是喜欢这样的凝儿。”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温热的唇深深触上她的指尖。
她摇头轻笑:“怎么会……男人不都是喜欢三从四德的女子吗?即使自己的丈夫有三妻四妾也不能去嫉妒,否则就成了妒妇。就算看着自己的丈夫去别的女人房间,也要希望对方给自己的丈夫生儿育女绵延子嗣……”
她的话未说完,唇便被他堵住,她笑容一敛,怔怔地看着在面前放大的俊颜,眼泪从眼角滑落?
辗转缠绵,苦涩与温存一并吞下,他轻轻放开她那被自己吻得晶亮的唇,鼻尖相触额头相抵,低哑的声音从薄唇缓缓吐出:“朕知道她人是为了权,而凝儿是为了情,这正是朕求之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