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众目睽睽之下,倒有一个肥胖的硕大身影越发的引人注目。
这人当然就是长房的二少爷安子良了。
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死记硬背,没想到事到临头却是写一篇命题八股。
这一杆毛笔已经在砚台上蘸了半天的浓墨,可是眼前那张上好的金花宣纸上,此刻却依旧是空空如也的白卷一张。
安子良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四老爷安德峰在旁边瞧得可是心中大乐,装模做样地上前溜达上了一圈,摇头晃脑地大声说道:
“大侄子莫急莫急,这好文章自然是要靠功夫的,酝酿好了慢慢写,慢慢写啊……”
安子良本就已经心里发慌,再有四老爷这么一挤兑,更是大有头晕脑胀之感,心说怎么那么倒霉?好死不死的去年自己居然捐了个童生,这可算是过了童试的了。可是这段日子里不是在忙着背书就是在忙着花钱修院子。
本来对那八股文就厌烦无比,如今真要自己做一篇现场命题,又怎么做得出来!
便在此时,忽然又有一个声音轻轻地在耳边说道:
“若是实在做不出来,那便也向之前弟弟们一样,写一篇熟悉点的东西做书法交上去吧……”
安子良一怔,忽见一盏热茶摆在了自己案头。
一撇眼间却见是大姐安清悠在这里装作送茶的样子走了过来,正在低声提点自己。
再一抬头,却见安老太爷看着自己竟也有微微颔首之状。
事情实在是已经到了没法子的地步,写一篇书法上去终归是比交白卷好。
沈云衣那边做主考自然会照顾,若是里面弄些大家都不好挑错的词句,亦能随口说一句还行便藏了卷子,却未必没有转圜遮掩的余地。
当下安子良提笔便要落字,却听得又有一个女人高声笑道:
“不错不错,若是实在写不出来,就写一篇书法上去也好,老爷啊,咱们也帮大侄子参详参详,看看究竟是写些什么?”
把这局面叫破的却是蓝氏,她刻意关注之下,安清悠那送茶提点的小动作又哪里瞒得过人?
四老爷安德峰登时醒悟,心道可别又像那次阖家聚宴一般,让这小子弄两句天子圣恩多之类的东西闹场糊弄了过去。当下连旁人cha话的机会都不给,呵呵地笑道:
“也罢,既然如此,大侄子便也写上一篇书法好了……嗯!父亲大人乃是我朝治《论语》的大家泰斗,大侄子便写上千把字的《论语》如何?”
这夫妻俩一唱一和,随手之间就把安子良又架了起来,从小到大,安子良每次被考校功课时候背书都是背得一塌糊涂,此刻把你限定死在这上面,看你怎么个投机取巧!
安清悠咬着嘴唇看了蓝氏一眼,人力有时而穷!
八股做不出,今天这长房的面子只怕是被削定了!只是四婶娘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弟弟今天这交白卷也是不可能。那部论语,安子良可是背的最早最熟的!
蓝氏见到安清悠脸色数变,登时心头大定,知道情势到了这份上那大侄女只怕也没什么后手了。
再偷看了一眼安老太爷,却见他依旧是那副古井不波的样子,更是下定决心要让长房丢丑个到底。
今儿个早就咬牙切齿的憋了一天,此刻好容易有把长房一把抡圆的机会,又哪里能够放过!便是事后被老太爷责几句妇道人家不该随便cha话,比起这长房的大丑来又算得什么!
蓝氏憋了一天爆发出来,定要让长房出个大丑。安清悠在哪里亦是咬着牙死撑,脑子里急速思索着怎么才能把损失减到最低。可是谁都忽略了这张考卷的主人,安家长房的那位二少爷安子良。
此刻,安子良同样是在咬着牙,手中的拳头却早已经攥紧,能够发狠在十几天内就把四书通背的男人,骨子里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血xing?
“他娘的,四房也太欺负人了!老子……老子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