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姣微微仰头,在火光摇曳中注视他。俗语有云“灯下观美人”,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其中的意味。襄的倜傥fēng_liú仿佛在火光下被无形扩大了十倍,让人生出目眩神迷之感。何况他离得如此之近,轻微的吐息都拂到她的脸上。
这一霎那,韩姣不自禁地出神,他说的话飘过耳边,飘渺不真。
“嗯?”襄发出低沉的一声。唇角略弯,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显得心情愉悦极了。
韩姣低声开口道:“那个庄子里的人,都是你的属下吧?”
襄略一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你对那里很熟悉,守庄的阵法,布置,里面的人,”韩姣慢慢说道,“这里是碧云天,有一处让你这么熟悉的地方,一定是你曾经布置下的,而且信任有加。还有庄子里的人,灵仆连看都不敢看你,庄主魏老对你毕恭毕敬。就连在花厅里,你也是坐在主位上。”
襄将她的一络头发绕在手指上,柔顺滑腻地就像一根丝带,他悠然道:“你都看出来了。”
韩姣心中暗哼。
他又道:“那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我并没有刻意瞒你。”
韩姣轻轻闭上眼:“都夜了,明天再说吧。”
襄闻言狠狠扯了一下她的头发,在她呼痛前又温柔地替她揉发顶,眼神温柔又怜爱,仿佛前一刻的动作并不是他做的。
“既然已经亲眼看过了,你就该知道,妖魔并非你所想象的那么可怕,”他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不容逃避,“他们一样有血有肉,同样需要修炼才能得道。在他们之中,有博学多才的,有温和可亲的,除了修行方法,和普通修士没有什么不同。”
韩姣揉了一下眼皮,无奈道:“那又如何?”
襄微眯起眼,韩姣又呢喃道:“好和坏,和我有什么关系。”
风忽然之间就静了下来,木柴在火中发出噼啪的一声,响在两人的耳旁。襄忽然笑容敛去,面无表情。他的手从她的头上移开,在石上一敲,并没有声响。
韩姣心头狠狠漏跳了一拍,无端感到有一丝紧张。
“没良心的小东西,”他微睐,“名门七宗教出来的弟子就是这样?过河就拆桥,眨眼不记他人的恩惠?”
韩姣哽在那里无法言语。这情形实在奇怪极了,离恨天的人居然来教她知恩图报。她吐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们帮了我,我当然不会忘怀,如果有可能,我也想回报他们。可除此之外就没有了。他们为人好或不好,他们留在碧云天做什么……这些事都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想知道更多。”
襄一直耐心地听她说着,神色不变,眼神却渐渐深凝。
她被困在大石与他的身躯之间,火光只能照到她一半的脸颊,玉雪一片,即使是沉在阴暗处,也仿佛能透出光来,细腻的肌肤好像白瓷一般。她朦朦胧胧的样子,似乎还有些睡意,细密的睫毛连成一把小扇,说话时轻轻一颤。
襄觉得心底一阵阵发痒,想要好好揉她一下,捏她一下,或者是亲她一下……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
直到听完她一番话,他露出玩味又自嘲的笑容。
这小姑娘,聪明的地方让人欣赏,机灵的举止让人欢喜,还有这自私的个性,让人恨地有些牙痒。
“那我呢?”他又凑近了些,看着她的睫毛急促地颤动了起来,“你也打算和我划清界限,从此就当作陌路人?”
他的举止实在暧昧到了极处,低头那一霎,韩姣还以为他要亲过来,吓得猛眨眼睛,脸色飞红,使劲把头撇到一边,可过了一会儿,又发现他只是看着她,曜石一般的瞳眸里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戏谑。
她顿时感觉被耍了,脸颊上的红晕一直蔓到了耳根上,抿着唇忿忿不说话。
“说呀。”襄心痒难耐,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韩姣轻轻拍开他的手,坚定地说道:“你这样的大人物,本来就与我界限分明。”话一出口,她就感到积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挪走了,轻松许多。
襄皱起眉道:“你知道什么?”
韩姣看着他:“离恨天的妖王总共只有五位,叫襄的只有一个。那天你现身毁了三界镜,身份其实已经很清楚了吧。”
“是啊,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襄轻轻笑了,“我是一个被夺走身体的人,现在那个人还成为了魔主,所以小姑娘害怕了,赶紧与我划清界限,省的日后被拖累了。”
韩姣被他说的更加脸红,诺诺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他有些执拗地问。
韩姣长长吸了一口气,不去看他,这才说道:“像您这样的境界地位能力,我能帮上什么忙呢?”她一张口,一直想说的话就滔滔不绝,“我只是很凑巧地七年前遇到了失去身体的您。除此之外,我只不过是一个微小的道门弟子,灵力不强,法术不高,就是去试炼也没有把握。再给我百年的时间,我也不一定能帮上您的忙。而且您也不缺少部下吧,就是摇旗呐喊的人,也比我有本事多了。我并不是不懂得知恩图报,但是报也需要有价值,倘若牺牲了我,丝毫效果都没有,那我何必做这种无谓的牺牲呢。况且您也不需要。”
说白了,她就是不想被牵扯进去。这种高阶修士之间的恩怨,岂是她这小人物能参加的。所以她装作不知不明,不理不睬。
而且她还有一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担心。有得必有失,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