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秀秀趴在被子上,呜呜的哭了半晌,只觉得上半辈子的委屈都随着这一场眼泪流的干干净净神偷待嫁,美人将军休想逃。
她用手抹了抹眼睛,重新振作起来,不行,她就不信,她关秀秀还非得嫁给郭志彬不可了!
她抿紧双唇,哼,明天就让你们看看,他郭志彬是压根配不上关秀秀的!
关秀秀提起床头的茶水,倒了一小盅出来,用指尖蘸着茶水,回想着白日里李氏所教,认认真真的练了起来。
吴氏犹自恼怒不休,关家老爹狠狠的抽了几口旱烟,劝慰道:“她婶也是好意,你莫忘了,大宝还在城里读书呢。”
吴氏一怔,是啊,大儿还在郭浩儒的书斋里读书,若是她杀上门去,把两家关系搞僵,郭浩儒对大儿的教导若是不再用心——
吴氏咬了咬下唇,求助的看向关家老爹:“那咱家秀秀,就白挨打了么?”
关家老爹一家之主的地位终于体现出来了,他闷头抽完半袋含烟,最后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把旱烟在脚底一磕:“她娘,明天你带着秀秀,好生去跟她婶说说,咱家也不想出个女状元啥的。”
吴氏满面愁云的应了,一个晚上躺在床上,整个人如同烙饼一样翻来翻去,手心是大儿,手背是小女,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啊。
天还蒙蒙黑,外面零星的几声鸡鸣,吴氏再也躺不下去了,她猛然坐起,关家老爹粗着嗓子问道:“这么早,再睡会吧!”
吴氏摸黑抓过自己的外衫,匆匆的套在身上:“我睡不着,我去给秀秀下面片。”
吴氏看着家里的一小缸细面,米糠面皮都被筛的一干二净,舀起一把,白如粉,细如沙,用这种细面做出来的面,又滑又香,极有嚼头,不像是平日里所吃的两掺的面粉。
这一小缸面,原本是特意备下,专等关大宝回来给儿子改善伙食用的,这两日哄着关秀秀,却下去了许多,眼瞧着一缸面只剩下小半缸了,吴氏便有些舍不得。
她犹豫半晌,想到自己昨日没有立即去找李氏算账,莫名的有些心虚,总觉得为了大儿又一次亏待了小女儿,她一狠心,舀起了半瓢面,又从另外一个面缸里舀出了一瓢。
分别和面,又手脚麻利的烧开了水,把偏黑的面团先揪成了一片片,待水滚过捞出面片,撒上葱花蒜末,淋上小米醋,点上一滴香油,再浇点酱油,吴氏端着面碗抹黑回了房中,她压低了声音叫道:“她爹,起来吃面!”
关家老爹被吴氏折腾两次,彻底的清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这天还没亮呢,脸还没洗——”
话未说完,吴氏一把将面碗塞入了关家老爹的手里,热腾腾的面条,冲鼻的香气,让关家老爹瞬间哑火,他美滋滋的接过吴氏的筷子:“哎,以前就刚成亲那会,我享受过这待遇。”
吴氏啐了自家男人一口:“你个没出息的,还好意思提!”
关家老爹嘿嘿笑了两声,埋头吃面,刚吃了一口,便吃出味道不对来了,新婚那会,吴氏做为新妇,必须摸黑起床,做全家上下近十口人的饭菜。
吴氏心疼自家男人,几日后,她熟悉了灶上的活计,婆婆不再起早监督她。
她便再早起一会儿,偷摸下上一碗面,趁着天还未亮给关家老爹送进来,关家老爹吃完后,却把吴氏一通教训,说什么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三弟还没有成亲云云。
吴氏被他气的要死,大嫂管着鸡鸭,别以为她不知道经常顺了鸡蛋给大伯哥补身体,便是莲莲那个婆婆口中的赔钱货,也吃了不少;婆婆更是经常给小叔子光明正大的开小灶,说什么胎里出来早,身子天生弱。
呸,后来吴氏亲耳听到婆婆跟隔壁的关林家的炫耀,三儿落地时足足四斤八两!
关家三兄弟,老大奸,老三懒,就老二是个憨货,那是半点便宜也不肯占旁人的主,不然分家的时候,怎么会被欺负到这个地步!
那次后,吴氏和关家老爹闹起了冷战,夫妻二人上床便背对着关家老爹,出门又一副笑脸,直把关家老爹气的牙痒痒的,有苦又说不出。
关家老爹心虚的闷头吃面,一提分家前的往事,吴氏就要足足挂上三天黑脸给他。
哎,这面的滋味明显不对了,当年那一碗面,关家老爹记得很清楚,嫩滑嫩香,是平日里只有过年才吃的到的细面,到了碗底,他还吃到了一个荷包蛋!
他知道,那是吴氏趁黑去鸡圈摸的,哎,大嫂把那几只鸡看的跟眼珠子一样,吴氏侥幸得手一次,还能次次得手?
若是被大嫂发现,一家人又要闹的鸡犬不宁了,吴氏又是新妇,传出去,旁人只会说她的不是!
这些话,关家老爹当着吴氏的面,是怎么都不会说的。
关家老爹筷子一顿,他拔起筷子又插了插,没错,老规矩,碗底有个荷包蛋。
他嘿嘿一乐,笑骂道:“倔婆娘!”,两口吃完了荷包蛋,端着空碗下了地,到了灶上,就着微明的天光,关家老爹看到了面板上明显白上许多的细面,登时心里又五味杂陈起来。
哎,老夫老妻了。
吴氏也刚吃完面,她放下面碗,连声催促,“干啥呢,赶紧上地干活去,天越来越热了,晌午早点回来,别晒到了。”
关家老爹应了声,扛起了锄头出了门。
吴氏撸起袖子,准备洗碗,当她拿起关家老爹的面碗时,微微一怔,碗底剩下了半个荷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