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名字一出,梁初岚原本就红肿的眼睛睁得硕大无比,瞳孔紧缩,颜色骤然加深起来,而脸色一下苍白了下来,就像一张白纸。她的双脚在打着颤儿,整个人都像是一片狂风中的枯叶一样,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了。一个踉跄,竟跌坐在了地上,她紧紧拉着那位同学衣襟的手差点将那位同学拉得跌坐在地上。
一时间,一直拥挤的围观现场因为梁初岚的跌倒,所有人都自动地让了开去,惊讶地看着她,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认识梁初岚的学生知道死者是她要好的学生,不认识的只当梁初岚是那个死者的亲戚或家属之类的。
左胸腔里面的东西不听话地骤然停息了,梁初岚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好像那一句是火星语一样,思前想后都听不懂,呼吸变得极其地反复猛烈,她紧紧地捂着胸口,却像是死去了一般全身冰冷。另一只手的指甲深深地嵌进手心的肉中,可痛觉已经全然若失了。
梁初岚的注意力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劫持了,一向在学生面前,在众人面前从不失态,甚至连情绪都未曾变化起伏过得老师,就这样完全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任由凌乱的发丝被风吹出各种造型,过去温情的,快乐的,一起的一幕幕从眼前飞快地掠过。
原来人伤到极致的时候,眼睛是会干涸的,那一秒,梁初岚完全像是被按了暂停按钮的一个人,无法思考无法说法,张大了眼睛和嘴巴,却什么反应都给不了,只能呆呆地望着前方,眼神空洞地像被人吸取了魂魄一样。那个说话的同学看到梁初岚这样一副模样,立马吓得逃了开去。
过了很久之后,梁初岚的脸上才慢慢有了一些表情,只是泪水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她任由眼泪一滴滴渗入土壤,不一会儿,白皙的脸庞上已经全是纵横交错的泪痕。
只不过,梁初岚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个身影那么无奈,那么心疼地亦步亦趋地接近自己。年轻张扬的脸上竟也不明所以地读出同样的心酸和绝望。
陈默的手机一直都是关着的,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想好怎么面对梁初岚。晚上在天台坐了半夜,想了很多,从很久之前开始想,从自己出生开始想,回忆了活到现在之前的时光。曾几何时,碰到梁初岚之后,自己的轨迹在扭曲,很多从不做不屑做的事情也都很自然而然地为梁初岚做到了。
不舍得逼她,不舍得看她为难,不舍得看到她难过悲伤,想要创造一个天堂养着梁初岚,却换来了被遗弃。虽然知道梁初岚并不是自愿,却还是挖出心来,还是疼得要命。果然,一段一开始就不平等的感情,终究是会伤了自己。
迎着风,眼泪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流了出来,后悔吗?陈默一直嘲笑自己为梁初岚找了很多借口和理由推脱。但一想到是否后悔遇到,是否后悔付出的时候,心底却又是非常肯定地否定了。
于是,想着想着就笑了,有些人真的就是缘,就是劫,竟活生生地让自己恨不起来,怨不起来。爱到没有自我这句话,是不是说的就是这个情况。
虽然不恨,但有些东西不谈是个结,谈开了却是个疤。心里终究是有一根刺戳着,看不见摸不着,却痛着。陈默没有后悔答应陈尚宇的交易,因为有时候长大是一瞬间的事情,原本的幻想在现实面前那么不堪一击,若真的按他说的发展下去,自己和梁初岚一样没有结果,一样悲剧结尾。或许这样更好,早些知道残酷的现实,还能再博最后一次,若失败,也不枉青春一回。
而梁初岚就像一个执念,就像一个梦想,就算飞蛾扑火,也要尝试一次。就算结果,不一定会是好的,也有可能是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但陈默还是愿意去试。不想怨恨,怪罪梁初岚,却无法立马原谅。任谁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无法再做到委曲求全。
半夜的冷风吹不散陈默心里的愁,却吹开了另一番天地。有一种隐藏极深的动力在暗涌着,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想要得到的女人。回去寝室的时候,陈默不小心把手机落在了天台上了,自己也没注意,回到寝室之后,和夏冬暖夜聊到了很晚,也就完全没有想起手机这回事。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居然有人在这个天台跳楼了,现场也被封锁了,唯一留下的手机就被很多人甚至警方都误解是自己跳下去了。一大早的时候,夏冬暖的手机就被人打爆了,一个个询问陈默为什么自杀了,结果就是陈默正满嘴的泡沫在刷着牙齿。
所以,莫名其妙地陈默也就跟着大部队跑去案发现场了,顺便调查一下为什么自己会被误认为。和夏冬暖来了现场之后,凑巧看到警方的证物区里放着自己的手机也就明了了原因。正准备离去,却意外地发现人群竟骚动起来。
以往爱凑热闹的一直都是陈默,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那个心思去思忖这些事情,夏冬暖也是事不关己就完全不搭理型的人,两人轻松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只是夏冬暖眼尖,或者说海拔比较低,竟透过人群看到了梁初岚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样子。
夏冬暖走出了几步路才发现陈默没有跟上,转过头才发现陈默竟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人群包围中的女人。夏冬暖走了过去,顺着陈默的视线看了过去。转换了好几个角度,才看清,那个完全没有了形象,那么软弱那么无助地坐在地上的女人竟然是梁初岚这座冰山。
昨